前进的士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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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十一年,五月初一。

唐皇圣临国子监。石猴也来了,身着大唐正一品官服,傲立唐皇左侧,石猴已经习惯了自己穿着官服,没有半点不适。右侧依次是房玄龄、杜如晦等,也是身躯挺地笔直。

金蝉子选择在弘福寺讲经,婉言谢绝了堂皇的邀请。金蝉子不会来大家心里都有数,也只是做个样子。

唐皇来得很正式,仪仗一点不落下,却穿得很普通,只是一套简单的冕服,通天冠将头发缠起,背着手,目光坚毅地看着下方的学子。

学子们已经整理好了行囊,背在肩上,行囊里露出半截长弓,腰上别着行军袋,行军袋旁配着君子剑,把裤脚扎起,一列一行整齐划一,很是激动。

腓腓也在里面。小个子背小行囊,行囊里没有长弓露出,应该是没有配给,毕竟弓越大威力也越大,巨弓能射鸿雁,腓腓能配的弓,怕是射个麻雀都费劲。

况且小丫头对于法术愈发熟练,配弓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并不向其他士子那般重要。其他的配给都有,只是腰间系上的君子剑,小得可怜,像匕首更多于君子剑。

孔老祭酒站在最前面,背后居然也背着行囊,弓箭、君子剑、行军袋一样不缺,甚至还多了一个笏板。

孔老祭酒手持上朝用的笏板,规规矩矩向着唐皇叩首,从袖中拿出一大卷文书,双手呈上,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说道:

“伏唯陛下明察,国子监有士子三千一百二十一名、旁听九名,今俱在此,告别父老,安顿妻女,愿为柴薪,以耀大唐!”

唐皇庄严肃穆,亲自扶起孔老祭酒,又双手接过文书,仔细看了,抬头看着眼前排列整齐、朝气蓬勃地国子监士子,目光湿润,口出圣言:

“今日,朕为你们只是送行,而不是送别,朕不希望听到、也不希望看到三千一百二十一个你们少上任何一人!你们是朕的希望,也是大唐百姓的希望,去看看吧,去看看大唐的百姓如何翘首以盼!去看看高高在上的神仙如何强取豪夺!去看看勤劳、善良的大唐百姓如何成了血食!大唐千秋之功在于你们,而不在于朕!古有大禹治水,今有国子监士子搏天!”

唐皇越说越激动,声音高昂,远听似金石交刃,近闻有大雪滚山,国子监三千多士子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万分。

唐皇说着,挥了挥手,无数太监从后面鱼贯而出,双手举着铺着红布盖着红布的席板,板上摆满了青铜制成的小酒杯,酒杯上刻着皇家专属的龙凤纹,大太监给唐皇躬身递上一杯,左右太监又给石猴、房玄龄等一众依次递上。

太监们在士子中来回穿梭,不多时,所有士子都双手捧着酒杯,面容严肃。

只有腓腓混在其中,偷偷端着青铜龙凤纹酒杯凑到小鼻子前面闻了闻,顿时摇头晃脑、眉开眼笑。

唐皇嘴角抽了抽,不动声色。

毕竟三千人排列整齐,一动不动,那贼头贼脑的小丫头,就显得格外突出。

最后一个接过青铜酒杯是孔老祭酒,小太监双手举着青铜龙凤纹酒杯,躬身送向孔老祭酒,老人家视如无物,直到看到最后一位士子从太监手里接过酒杯,这才双手接过青铜酒杯,向着太监颔首致谢。

所有人手里的酒杯都一样,从唐皇到士子,皆是青铜龙凤纹酒杯。

唐皇见孔老祭酒捧起酒杯,这才端着酒杯,看向众人,慷慨激昂地说道:

“此杯,朕命人连夜打造,刻上龙凤,今赐卿等,不算违制,今日饮后,各自刻上姓名,存放国子监,他日凯旋,不许有一人无杯,更不许有一杯无人!”

众人皆高声称“诺”!

“此酒,乃朕逐鹿天下时,灭王世充所获,前朝酒师张坚绝作,朕登基之日,亲自藏埋于中极殿,昨日命人挖出一半,三千二百杯,恰好每杯一半。留着另一半,他日凯旋,正好每杯一半,三千二百杯,不许剩余!”

众士子士气高涨,面色通红,高声道:“诺!”

唐皇环顾下方,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士子激动得通红的脸庞,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朝天举起青铜龙凤纹酒杯,气势高涨:

“诸卿!饮盛!”

随行大臣和众士子皆是双手向前,略一拱手,以手挡杯,再一饮而尽。

只有腓腓和石猴两个蛮夷喝出了花样。

石猴哪里有这么多讲究,端起来闻了闻,然后左手将酒杯放置眼前,右手对准画了个圈,只听一声“滋溜”,杯中美酒汇成一小股水流,进了石猴口中,半点不剩,石猴咂了咂嘴,好酒!

至于腓腓,唐皇“盛”字刚落下,腓腓一抬手,酒就进了嘴里,然后小丫头赶忙一抬头,“啊啊啊”地咕囔,听着酒在嘴里咕嘟咕嘟叫唤,这才喝了下去。

酒是好酒,腓腓水灵灵地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众人喝过了酒,将酒杯反转捏着,拿了君子剑小心翼翼地刻着名字。

腓腓就快乐了,用了法术,手一抹,酒杯上就出现一对可可爱爱的小耳朵图样。腓腓玩得兴起,又抢了左右,吵着要帮刻。

刻名是件麻烦事,对于掌中小青铜酒杯而言,儒家制式君子剑着实有点儿大,加上能刻的地方少,又是凹凸不平,更难上加难了,不少士子刻得歪歪扭扭,郝然地看着自己的名字,心里想着这酒杯绝不能再见天日。

唐皇看了一圈,不留痕迹地瞪了大太监一眼,这是工作失误,估摸着回去宫里有人要倒霉。

唐皇等了许久,终于所有士子都停下了手中活计,又将君子剑重新配好,静静地看着唐皇。

唐皇挥了挥手,立马就有太监上前,三人一组,两人拖着箱子,一人躬身接过酒杯放在小心地放进箱子里。

领导致词结束了,酒也喝了,该上路了。

孔老祭酒站在所有士子前面,又掏出了笏板,向着唐皇叩拜,慢条斯理、却又庄重万分地说道:

“陛下,国子监三千一百二十一士子俱已准备充分,特此请行!”

唐皇看了眼前这群目光平静地青年,重重地点头:

“朕,准!”

话音刚落,十六卫将士有条不紊地从侧门而入,六人为一伍,两人抬着小木桌,各自在一侧安放,一人举着一大旗,上书晋阳、渝州等等州县地名,一人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手册,放在木桌上。众将士将众士子围城一个半圆,这才站立两旁。

孔老祭酒右手一挥,站在士子队伍前面的先生们从袖口掏出一本名册,从排头向后唱名,点到名的士子向着唐皇、孔老祭酒和先生依次行礼,紧了紧行囊,出了队伍看着周围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地战旗,寻找属于自己的地方。

每个士子早就接到了委任,对于自己即将上任的地方都牢记于心。

站立一旁的将士看到有士子走来,先是令士子唱名,再核对,无误签上名字,这才请至后方。

只有腓腓站在原地,傻愣愣地望着孔老祭酒,先生从她身旁路过,压根没看她。

房玄龄看在眼里,朝石猴问道:

“腓腓留在长安,可行?”

石猴看着这半老头子,朝腓腓招了招手,腓腓背着小行囊立马手舞足蹈地朝石猴飞奔而来。

“这丫头学问不精,老先生对我说了,还得学,况且这丫头年纪尚幼,性子活泼,要是外放,怕是大唐许多人睡不安稳。”

房玄龄听了,点了点头,便肃穆看着下方忙碌地士子将士,不再过问。

腓腓一头撞进了石猴怀里,看得孔老祭酒牙根一酸。

腓腓脆生生喊了声“师父”,抬头眼巴巴地问道:

“师父,我呢?我去哪里啊?师父把牛二也给我带着吧!”

牛二?牛二天天不是在国公府做肉饼,就是坐在厨房大门口对着门外眼泪汪汪地发呆。

石猴瘪了瘪嘴,这丫头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好没有给放出去。

腓腓看石猴不回她,扭着身子正要再问,却看到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手里放着一把炒豆子,腓腓立马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

唐皇拍了拍手,又接过太监递过来的手巾,把手上炒豆子的味道擦干净,才对着房玄龄和石猴笑道:

“噫!好了!天下英才又出吾彀中矣!”

房玄龄哈哈大笑,石猴摸不着头脑。

唐皇摸了摸腓腓的耳朵,又说道:

“昨日道信回了白马寺,一日之间长安除了弘福寺,不见一个僧人,要不是不能动,朕真想把他们都给锁在长安。今早的时候百骑给朕汇报,各地陆续有古稀之年的老者梦遇水君,称天庭有令封江锁河,不得靠近;凡是大唐境内的神仙造像尽皆碎裂,大唐境内的道观凡是有三清四御造像的尽皆拔地而起、飞向天外、不知所踪,那上面的土地,就当朕送他们了。但是奇了怪哉,土地和山神大唐立像不少,竟是一个也没碎。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没有猫腻,土地需要慎重,不少土地都是天庭册封,山神陛下可放任自流,至于龙宫水君,陛下不必理会,龙宫向来听调不听宣,大唐与天庭之事,怕是敖广老儿做梦都笑醒。山神、河伯、雨师之类,可不是天庭能封的。不过大多山神都不会理会凡间事物,比如这八百里秦岭,陛下可曾见过山神?”

“秦岭有山神?”

“自然是有的,只是终日沉睡罢了,陛下要成事,大山之神,可比四御。”

唐皇沉思不语。

士子将士各自收拾妥当了,规规矩矩站立,等候唐皇命令。房玄龄喊了两次,唐皇才回过神来。

唐皇看着众人,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出发!

孔老祭酒走上前来,拉着一颗一颗吃着炒豆子的腓腓,向石猴点点头,带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二傻子,进了教室。

长安所有城门大开,十六卫互送着士子,向大唐州县飞奔而去。

金蝉子站在金光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士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唐,不像是可以攻陷的国家。

道家被赶出了长安,甚至现在已经被赶出了大唐,可这些日子金蝉子带着从灵鹫山而来的经书,在长安百姓中寸步难行。

火种在大唐四处点燃,金蝉子看不到半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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