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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宗祠之内,老迈却不昏聩的陈希给列祖列宗的牌位上了香,沉着脸走出宗祠,回到早已宾朋满座的正堂。 “那陈云甫今天,真是这么说的?” 堂内坐着的有族人也有穿着官袍的官员,此刻都沉默着。 “说话啊!” 陈希恼怒,用力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发出咚咚的闷响,直砸在众人的心头之上。 一个今天一早出现在迎接陈云甫队列中的官员站了起来:“叔父,少师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他想干什么!”陈希咆哮出来,全然没有当初和胡让等人相谈时的冷静与风度:“他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是拿着刀恐吓老夫吗!” 众人心中不由腹诽。 是不是恐吓你听不出来吗,你要是听不出来,吓那么厉害干什么。 恐惧到了尽头才是愤怒。 “做掉他!” “什么?” 一群人仿佛耳朵出现了幻听一样,都不可思议的看向陈希。 此刻的陈希目露凶光:“老夫说,做掉陈云甫!” “父亲,不可啊!”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陈希的长子,也是陈家现在在外面的主事人陈礼,这个也已经五十岁许的汉子此刻满脸的焦急惊惶,不住摇头。 “那陈云甫是何许人,如今朝廷第一重臣,他虽不是宰相,可历朝历代哪一个宰相能如今日这陈云甫般位高权重,先不说刺杀他的难度如同登天,即使得手了,当今圣上必然暴怒,广州,可就要在怒火中化作齑粉了。” “不动,难道咱们就不死了吗。”陈希激动过后,也逐渐找回了一点冷静,只是眸子中依旧闪烁着冷光:“你没听玉林怎么说吗,他陈云甫现在要调兵来广东剿匪,剿什么匪,还不是打算把咱们几支连根拔除。 与其等朝廷的刀先落下来,咱们何不如先下手为强!” “叔父。”之前那个叫做陈玉林的官员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言道:“咱们何不先试探一下,说不准,能拉拢那陈云甫一番。” “简直是痴人说梦。”陈希当即嗤笑一声:“他是什么人,你拿什么来拉拢?” “金钱?你觉得到了陈云甫这一官位,还在乎金钱的多寡吗。” “美色?连亲王都上赶着给陈云甫送美女,连当今太上皇都把公主下嫁于他,你送他什么女人他能看上,就算看上他收下来又如何,你指望靠这个扳倒他?” 腐蚀一个官员所需要的,无非就是金钱和美色,在封建时代,好色不算是污点,所以直接可以无视掉,那剩下的,只有金钱了。 陈云甫要是贪财,还需要受贿吗? 大明朝一年几千万两的税赋,他要是想贪污,手指头露个缝,也是几百万两装进口袋里。 胡惟庸的罪名那么多,唯独没有贪污受贿罪! 因为老胡不需要啊。 最多无非就是纵容亲族、亲信、党羽什么的在直隶、淮西兼并土地而已。 所以金钱对陈云甫而言那真就是粪土了。 何况陈云甫从来不喜欢卖官鬻爵,他觉得谁能用、谁好用就提拔谁,也从来不怕有人说他这是权力的私相授受。 九卿里面,都快有六个是他的人了,朝野内外谁都知道。 老大哥更知道、朱元璋一样知道。 他们俩是放任陈云甫折腾,反正这几年成绩来看,那是越折腾越好,既然这样,就没必要过多去问。 如此,也算是帮陈云甫端掉了一切可能被腐蚀的来源。 当然,腐蚀一个官员的办法有千万种,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居心叵测者做不到。 正如那句玩笑话。 “你们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可无论花样再如何多,其实说到底,溯及源头还是只有美色和金钱两种。 只是选择的手段、介入的时机、行贿的方式不同而已。 像陈云甫,你花样再多也没用,老陈压根都不和四大家这些人接触。 这群人什么身份,陈云甫什么身份。 想玩手段腐蚀,有资格够的上吗? 这些道理陈希懂,所以陈希知道,腐蚀拉拢陈云甫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换言之,留给他能选择的方式,要么就是甘做砧板上的鱼肉,要么就拉着陈云甫一起死! “眼下,广州卫有超六成的军官、裨将、千户是咱们四大家的人,礼儿,你去一趟林、李、张三家,请三位家主来一趟,就说老夫有要事和他们商谈。” 陈礼也知道自己的份量还不足以劝动老爹,当下叹了口气,勉强拱手应了下来,随后离开正堂。 众人眼见陈希似是主意已定,都不由的面露沉重之色,可当下多说无益,只能等其他三家的家主来到,再行商榷。 大堂陷入到一片寂静当中。 也没多久,四大家住的倒也不算甚远,约莫两刻钟的功夫,那李书闳、林文瀚、张煜三人便联袂而来,各自的脸色也都很沉重。 不用猜也知道,这三位也早都知道今天陈云甫抵达广州城后说的那些话了。 迎接仪辂的官员足有上百,这里面可不全是陈家的人。 三人来到,便是堂内很多官员都纷纷起身见礼,姿态摆的很谦卑。 毕竟辈分在这呢。 连着陈希也是主动起身,招呼三人落座。 等府内下人上了茶水之后,陈希才开口。 不要诧异为什么陈家还有下人,陈家要是听话不留下人的话,就不用陈云甫千里迢迢赶过来到广州亲自坐镇了。 “几位族老,今天老夫请你们来,原因我想三位也都知道了,今天陈云甫在布政使司衙门大放厥词,要调兵来粤,玩一次犁庭扫穴的剿匪。 剿的是谁,老夫想这个答案咱们心里应该都有了。 甘做鱼肉任人宰割不是老夫的秉性,老夫就说一句话,老夫决定动手除掉陈云甫,三位的意见呢?” 三人彼此对视,都目露惊容。 来的路上陈礼可不会把这种话说出来,因此乍一听,无不心惊肉跳。 陈希竟然打算刺杀陈云甫? “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要么就听朝廷的话,分地分家。” 陈希捧着茶碗已经有半晌了,迟迟喝不下去。 他现在,火气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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