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浪子的朋友（1 / 1）

张妈妈想笑，却笑不出来，勉强的道：“我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长林冷笑，道：“你应该知道的，因为他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张妈妈道：“那个地方？”

长林道：“就是这里！”

张妈妈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长林道：“因为他已跟六爷约好。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见面，他当然要先来这里看看情况的。看看六爷是不是已经布下埋伏！”

他接着道：“城里面只有你的窝，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你们每个人对他又好像还不错，他如果随随便便的找个地方躲起来，六爷的人一定找不到他的。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这么做！”

张妈妈叹道：“可惜他不是长林大爷，他好像也没有长林大爷那么精明仔细！”

长林冷哼道：“哦？”

张妈妈道：“长林大爷如果不相信，可以随便去搜查！”

张妈妈带点媚笑的道：“这个地方长林大爷不是熟得很？”

长林盯着她的眼睛，道：“他真的没有来？”

张妈妈道：“他如果来了，我岂能不知道？我岂能欺骗你？”

长林盯了她一会儿，忽然起来走了，大步的走了。

日落黄黄，人心惶惶。

张妈妈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直到过了很久，她确定长林已经走远了，才慢慢的站了起来叹息着，念念叨叨的道：“阿勇啊阿勇，瓜娃啊瓜娃，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给自己找来那么多麻烦？为什么又替别人找那么多麻烦呢？”

厨房后面，有个破旧的小木屋。

木屋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这，就是哑巴厨子的家。虽然简陋狭小，对于他们来说，却已经是天堂了。

他们劳苦一天之后，只有这里可以让他们安安静静的躺下来，做他们自己想做的事。就在这张床上，他们曾经度过他们一生中最美好、最甜蜜的时光。

她的丈夫虽然粗鲁、丑陋又是个哑巴；他的妻子瘦小干枯，但是他们却能尽量让对方快乐。因为他们都知道，只有这才是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

他们能有什么，就尽量享受什么。

他们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现在他们夫妇就坐在床边，两个人的手在桌子底下牢牢的握在了一起。

看着他们，阿勇心里在叹气。

为什么自己就永远过不了他们的这种日子呢？

桌子上有两碟小菜，还有一壶酒。

哑巴指了指酒瓶，他的妻子道：“这不是好酒，但是真的酒。哑巴知道你喜欢喝酒。”

阿勇没有开口。

他的咽喉仿佛被堵住了，他知道他们过的日子多么辛苦劳累，为了这瓶酒，他们很可能牺牲了冬天的一件棉衣。

他感激他们的好意，可是今天他不能喝酒，一滴都不能沾。

他了解自己，只要一开始喝，就可能烂醉如泥。

不然，那天张妈妈是怎么把他捡回来的？

今天如他醉了，就一定会死在六爷手里，必死无疑！

哑巴皱起了眉头。他的妻子立刻道：“你为什么不喝？我们的酒虽然不好，至少不是偷也不是抢来的。”

她的话虽然像一个钉子一样。

可阿勇一点都不介意，他知道她也和他丈夫一样，有一颗充满温暖和同情的心。

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对于他们这种人是永远无法解释的。

所以他只有喝。

这种好意也是他永远无法拒绝的。

看见他干了一杯，哑巴无声的笑了，立刻又替他倒了一杯，他心里虽然有很多话想说、要说，可是喉咙只能发出“啊、啊”的一两声短促又嘶哑的声音。

幸好他有个久共患难的妻子，能及时的了解他的心意：“哑巴想告诉你，你肯喝他的酒，表示你看得起他，把他当朋友，好朋友！”

阿勇抬起头，看着哑巴眼睛里充满了对友情的渴望，充满期待的眼神是那么的迫切。这杯酒他怎么能不喝呢？

哑巴自己也喝了一杯，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对他来说，喝酒已经是件非常非常奢侈又难得的事情。就像难得的友谊一样。

他喜欢喝酒，却很少有酒喝。

他喜欢朋友，却从来没有人将他当朋友。

现在这两样他都有 ，对于人生他已经别无所求了，只有满足和感激。感激生命赐给了他想要的一切。

看见他这个样子，阿勇眼睛也快要红了。只能用酒冲下去，把那种感觉冲下去。所以一下又喝了好几杯。

就在这时。

张妈妈忽然冲了进来，用目瞪口呆的眼光看着阿勇，看着他空了的酒杯，道：“你喝酒了？”

阿勇道：“喝了一点点。”

张妈妈道：“你自己应该知道，今晚你不应该喝酒的，为什么还要喝？”

阿勇道：“因为哑巴是我的好朋友！”

张妈妈叹息道：“朋友？朋友多少钱一斤？难道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

阿勇不用回答。

在场的都不是瞎子，都看出来了，他的的确确将友谊看得比命还重要。

生命本来就是空白的一片。

一生中涂涂画画的，有太多的事与愿违。所以在有许多有价值的事，和有时候去充实它时，他是不惜一切的。

友情就是他不惜一切的东西！

生命里如果少了友谊，剩下其他的还能有多少？

张妈妈也是个喝酒的人，她也才刚刚酒醒，她太了解酒鬼开始喝之后的情况了。

和六爷、还有长林这种人决战之前喝酒，这种情况很大的可能就令自己毁灭！

她忽然伸出手，抓起桌子的酒瓶。

“咕嘟咕嘟”

把剩下的酒全部倒进了自己的肚子。

不好的劣酒通常都是烈酒。她眼睛立刻就有了醉意，瞪着哑巴又转到阿勇身上，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人来找过你？”

阿勇道：“长林？”

张妈妈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勇道：“听说你们都很怕他！”

张妈妈冷笑道：“他不但厉害，而且是一个比你想象还要可怕的人！”

阿勇道：“哦？”

张妈妈：“他不但算出来你已在这里，还猜出来了你是谁。”

阿勇道：“我是谁？”

张妈妈道：“是个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人！”

阿勇面不改色道：“可是我现在还在喝酒。”

张妈妈道：“他不相信你已死过，可是我相信。”

她忽然大声的道：“我相信他一定可以让你再死一次！”

阿勇道：“既然我已经死了，再死一次又什么关系。”

张妈妈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他走。可是面对这样子一个人，她也无奈，只能叹气道：“其实长林也承认，如果你就是那个死了的人，他就绝对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现在偏偏喝了酒！”

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瞪着阿勇，重重的把空了的酒瓶摔在地上，骂道：“他妈的，喝的还是这种可以让人去掉半条命的烧刀子！”

瓶子已碎。

阿勇还是面无表情的道：“出去！”

张妈妈气得跳了起来，道：“你喊老娘出去？你知道我是这里的什么人？”

阿勇道：“我不管你是这里的什么人，我只知道这里现在是我朋友的家，不管谁在我朋友的的家大吵大闹，我都要请她出去的。”

张妈妈道：“你知道他的家是谁给他？”

阿勇道：“是你！”

张妈妈道：“现在你还我出去？”

阿勇道：“我知道我要你出去，你就一定得出去！”

张妈妈张大了嘴看着他，一步一步慢慢的后退。

就在这一瞬间，她发现这个“瓜娃”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冷酷无情。他说出来的话，也变成了命令。和六爷一样的命令！

无论谁也不敢抗拒的命令。因为现在是个人都应该看得出来，如果谁违抗了他的命令，一定立刻的会后悔。

一个人绝对不会变得这么快的，只有经常发号施令的人，才有这种威慑人的威严！

张妈妈退得很远了，才想到了长林说的那个人，她呐呐的道：“他一定就是那个人，一定是！”

突然背后有一个人冷冷的道：“他不是！”

张妈妈立刻转身，马上就看见了长林。

他的脸起来就是一块石头一样，粗糙、又冷又硬！

张妈妈惊恐了起来，道：“他，他，你说他不是？”

长林道：“不敢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现在都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为刚认识的朋友就可以不要命的人！”

张妈妈明白他的意思，那也是她自己的意思。

-----酒。

张妈妈道：“他不是，不是酒鬼！”

长林道：“不管什么人，决战之前还敢喝酒的，都一定是个酒鬼！或者说不想要命的人！”

张妈妈道：“可是我知道江湖中有很多侠客，一定要喝了酒才有本事的！”

长林冷笑，道：“那些只是酒楼里面的故事，骗骗小孩子而已！”

张妈妈道：“可是我每次喝过酒之后，就会觉得自己胆子变大了。”

她现在胆子的确大了不少，以前她是不敢这样子和长林面对面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