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相遇（1 / 1）

巡城的士兵来了，远远的就可以看见躺在雪地里的年轻乞丐以及他周围的一大片鲜红之物。小男孩搂着已经哭昏迷过去的小女孩躲到了墙角。不多久，年轻的乞丐和年老的残疾军人的尸体都被巡城的士兵拖走了。剩下的另一个残疾军人神情呆滞，嘴角带着一丝残笑。

冰抱着小女孩靠到了老军人的身边，借以相互取暖。摊开双手，在他的手心里，有一枚沾满了鲜血的戒指，此刻鲜血早已凝结。

这样的事情，在这片风雪国度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现象了，战争的难民一天一天，一批一批的向着王都涌来。年轻的难民会得到军队的收纳，或者是被一些商人显宦们收为工人奴仆。而那些没有劳动能力的孤儿老人们，就只有成为王都的乞讨者。统治者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除了五天一次的灾粮发放。而且这样的灾粮都是远远不足的，仅有很小的一部分能够得到这样的优待。

“生与死，不过是一口气之差。可阴与阳的间隔却为什么会如此遥远。”老军人在喃喃自语。冰用温热的胸怀温暖着小女孩，抬头傻傻的看着老军人。

“为什么你的馒头自己不吃却要拿给那个人吃呢？难道你不知道没有它你就会饿死吗？”

老军人浑浊的眼中有些黯然，些许伤感的看了冰一眼。

“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些东西，虽然现在已经很少，但总还是有的。这些东西，比生命更宝贵更重要，得到它即使饿死也很开心，失去它比起死还难受……”一滴浊泪流下，老军人平息了自己的情绪。看着冰和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有些怅然的继续说到“孩子，你现在就拥有一颗这种东西的种子，是否要让他发芽，那就是你的选择了。”

小男孩听得似懂非懂，继续打量着手里的绿色戒指。擦掉上面已经凝结的鲜血，这是年轻乞丐临死前交给他的遗物。他不明白这究竟是给他的还是给她的，也许是给她的吧，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冰的心中开始扎根，无声无息。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孩，即使已经昏迷她仍然在抽噎着，双肩不停地抖动着，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太伤心。

寒风凛冽，大雪依旧纷飞，在这缺少生机的世界里，时间的车轮也不曾停留过。

女孩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感觉有些温暖。

“哥哥……”看清后“你是谁！”

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摸出了一个干冷馒头递给她，随后便是那枚绿色的戒指。

“你哥哥留下的，他的事，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小女孩的神色顿时变得凄然，接过这两件东西，眼泪不听控制的流出，啪嗒啪嗒的滴落。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下了馒头，冰递给了她一捧积雪，含在嘴里很快就融化成水。

小女孩的眉头一展“呶，给你吧， 这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了。”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把那枚碧绿色的戒指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有些木讷的接过戒指，笑嘻嘻的问道“真的给我？”

“嗯，这个是用来装饰的，我现在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要它干什么？”

男孩没有说什么，他不懂。只是将它戴在最粗的中指上，却还是显得有一些大了。这个年龄，手指压根就细的很。之后他再一次将小女孩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是的他不懂什么男女有别，没人教过他。

夜色渐渐降临，雪也越下越大，在寒风的袭卷下化作死神的镰刀，在夜色里肆虐开来。

黎明来临，寂静的城揉了揉惺忪的眼，雪停了。经过一夜的肆虐街道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没膝的白。一处墙角下，男孩像雪人一般，发际线上一片雪白，嘴角是一片没有血色的乌红，连睫毛上都凝上了一层冰。瑟瑟的挤在这极其狭窄的墙角，怀里抱着同样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再一次，在辘辘的车轮声中巡城的士兵开始清理街道了，男孩挣扎着撑起身子，扶着小女孩走开了。昨夜的风雪带走了许多人，包括那位年迈残疾的军人 。

男孩依旧拉着小女孩，虽然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但却一直都不曾放手。女孩也并不挣扎，因为她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要反抗。

城中的难民越来越多，而统治者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军队已经达到饱和，商人也不再需要更多的劳动力，更多的难民只会是王都的负担。于是城门便封禁了，难民只许出不许进。

又是一位善心的大施主。看着缓缓离去的轿队，孤儿们渐渐散去。在踏乱了的积雪地里孤单的站着两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目送着他们。

“小雪，你分到了几个铜币？”

一个小女孩笑嘻嘻的摊开冻得有些发青的小手“哥，你看！有七枚耶。”

男孩也很开心，转过头笑着说道“我很笨，就只有五枚。”

小女孩偏着头看着冰“哥，我明明看到你可以拿更多的，你每一次都是只拿五枚，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小男孩笑了笑，捧着女孩的脸庞“如果我少拿几枚，那么分到铜币的人就会多一个，就可以少一个挨饿的人，那么明天也许就会少死一个人了，虽然这并不会有什么用……”

女孩傻傻的看着神情认真的男孩，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正缓缓的因为男孩的话而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嗯！哥哥，小雪知道了，下一次小雪也不多拿了。”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男孩的心里莫名的触动了一下，虽然也只是一闪而过。

“没有下一次了，忘记了吗？说过今天晚上我们就要离开王都啊，这里已经不再适合我们了。也许，在南方我们才可以继续活下去……”男孩缓缓的说道。女孩一愣，随机点了点头，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让她对男孩百分百服从了。男孩说的话，她从不问为什么，也从不说过不。

————五枚铜钱，一个馒头，一枚玻璃戒，是你我一生相爱开始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