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大限将至（1 / 1）

“陛下，云启公主求见？”

御书房外响起了公公独有的嗓音，云启是小公主徐凌薇的封号，也只有小公主，才能在御书房求见圣武帝。

靠在椅背上的圣武帝无奈嘀咕道“这么快就来找朕质问了。”

算时间，令云启公主外出游学的口谕应该刚送到不久。

坐起身，圣武帝没有立刻回答屋外值守公公。

“太白，带凌薇出去一年。”

这句话很莫名其妙，但柳太白细一思量读出了很多讯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圣武帝已时日无多。

北梁皇帝徐昭自入悟道境后，改年号圣武。

悟道境对自己的生机流逝是有感应的，也就是说，此时圣武帝将自己与小公主调离皇城一年，那驾崩与夺嫡会在这一年内完成。

至于圣武帝留给自己儿子多少时间夺嫡？

那就不得而知了。

柳太白藏在大袖中的双手微微攥紧，面上不动声色道“是。”

圣武帝点点头，靠回椅背招了招手。

柳太白会意，转身朝屋外朗声道“宣。”

屋门打开，柳太白自觉告退。

刚退出御书房吗，柳太白就看见了不远处一位身着男子素白长袍，脚踏白丝云纹长靴，头发却是盘起插着支翡翠梅花簪的小公主在向自己招手，徐凌薇身后跟着一名太监和五名宫女。

见到徐凌薇这动作招手，柳太白颇感无奈向着其走去。

“不知公主殿下找老臣有何事。”柳太白弯腰作揖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待日后父皇入土皇陵后，柳处长准备带我去哪玩？”徐凌微招手让身后太监将柳太白扶起后问道。

听到这个在旁人看来有些大逆不道而且荒唐的问话的柳太白不由感叹知父莫若女，觉着此事隐瞒也没多大必要，于是柳太白实话道“玩一年，公主想去哪都可，只要不在北梁境内。”

徐凌薇道“一年啊，那就去周朝逛逛，柳处长觉着可行？”

柳太白沉默片刻后应道“可以。”

“那柳处长你去忙吧，我去找父皇。”说完，徐凌薇一人大步朝御书房走去。

跨过御书房门槛后，徐凌薇便站定拱手作揖“见过父皇。”

与此同时，御书房的门也被屋外公公轻手关上。

圣武帝看着站在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远的徐凌薇，脸上满是无奈“离我这么远做甚？”

徐凌薇毕恭毕敬道“过些时日，凌薇只会离父皇更远。”

圣武帝轻轻拍了拍书案，温声道“过来。”

徐凌薇无动于衷。

圣武帝无奈叹气“女子不适合坐这个位置，但我没把你的路堵死，太白不是留在你身边了吗？”

徐凌薇颔首低头，声音带着鼻音“还有多久？”

圣武帝毫无波澜的说出了自己的大限“三个月。”

望着依然垂泪的徐凌薇，圣武帝不知该如何安慰。

沉默中，圣武帝眼前的大姑娘似乎在不断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手拿糖葫芦的小女孩，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圣武帝在位时期一直以来都是铁血手腕，虽然年轻时还不觉着声旁无一人会真心关心自己怎样，可随着年纪越大圣武帝对能拥有寻常人家亲情的愿望就越浓烈。

可十多年的不苟言笑和杀人如麻，就连皇后在面对圣武帝时都是打心底的惧怕。

觉着此生可能无望再有幼时那种心里发暖感觉的圣武帝，却在五十多岁时因有了一个女儿后实现了这个很长时间的心中奢望。

而徐凌微刚出生时圣武帝对这个女儿的态度与其余皇子一样甚至可能要差些。

改变两者关系的起因源自一场后宫算计。

在徐凌微三岁时，小公主身边宫女被支开，而小公主也被人安排拿着一串糖葫芦蹒跚着去到了御书房。

当时御书房还有一众大臣在同圣武帝开着小朝会。

因此屋外太监就拦着徐凌微不让进，徐凌微见进不去就在屋外奶声奶气大喊“父皇，凌儿带了好吃的给你，真的特别特别好吃，父皇一定要尝尝。”

屋内听打这个童声的大臣们都噤了声，书案后的圣武帝也皱起了眉沉声问道“屋外何人喧哗。”

屋外太监听到这个似乎是含怒的声音后立马转身跪下颤声道“回陛下，屋外是小公主，她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说很好吃要让皇上您尝尝，奴才刚刚想拦，但公主金枝玉叶奴才不敢动手。”

听到屋外太监解释的圣武帝在听到糖葫芦后微微侧头唇角微勾，如此童真之举圣武帝已经很久没见过了，而利用孩童童真进行如此算计他也是生平仅见。

屋外徐凌微没意识到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开口奶声奶气道“父皇，您要不要吃，糖葫芦我就咬了一口，您要是嫌弃凌儿，那凌儿就自己吃了。”

“小祖宗，您不要说话了，皇上在御书房内和大臣们商量国事呢。您在这里大喊大叫皇上会生气的。”屋外太监已经带着哭腔求徐凌微别开口了，自从净了身后就一直看护御书房的这位太监，可是深知屋里那位最忍受不了的一件事就是在开小朝会时有人敢在屋外喧哗。

“让凌儿进来。”就在太监怕的真要哭出来时，屋内圣武帝却又开口了。

屋外太监听到这话后有些不忍的看着徐凌微，但皇上发话了，太监只能将房门打开让徐凌微进去。

徐凌微跨进御书房后一抬头就看见了圣武帝，徐凌微也没在意两旁大臣们暗中看着自己的怪异表情，举着糖葫芦小跑到了圣武帝面前“父皇，您尝尝，真的特别好吃。”

看着头上一颗被咬了一小口的糖葫芦，又看了看徐凌微那希冀的眼神，圣武帝俯身将徐凌微抱在怀里后一口将头上那颗糖葫芦咬下。

徐凌微一直盯着圣武帝动作，待看着圣武帝仔细咀嚼咽下糖葫芦后，徐凌微急忙问道“好吃吗？好吃吗？”

“好吃，真的很好吃，那剩下的父皇都吃喽？”圣武帝不太喜欢甜腻的食物，但不知为何刚刚吃下的糖葫芦却真的很好吃，低头看着问自己好不好吃眼神却死死盯着糖葫芦的徐凌微，圣武帝逗弄道。

“啊。”一听父皇要全部吃完，才吃了一口的徐凌微吓了一跳，但刚刚看着父皇好像特别喜欢吃糖葫芦，徐凌微委屈问道“一人一半好不好，刚刚我就吃了一小口。”

听到徐凌微这话，圣武帝终年寂静无波甚至他自己都觉着有些冰冷的内心，升起了久违的暖意。看着下方还在站着偷眼看自己的一众大臣，圣武帝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众大臣跪拜离开，御书房内圣武帝低头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徐凌微表情好像有些纠结的道“一半啊？不够啊，你看父皇长得那么高大，吃的东西肯定要比凌儿多是不是。”

小公主眼里满是纠结，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毕竟这串糖葫芦也是一位姐姐让她送给父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