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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箓 也不知道苏彻走了多久。 夜风吹着芭蕉的叶子,朱儿看着墙角的那些绿色,皱紧了眉头。 她不喜欢小姐跟那些人合作,当年的老祖们被封印的旧事,那些人也都参与了,也出了力。 他们跟黄天道、天师道、神霄道还有那该死的玄都宫都是一拨人。 “我们应该杀了他。” 朱儿恶狠狠地说道:“那小子透着一股佛门的味道,吃进肚里一定很好吃。” “未必,这人看不出深浅,也许还有什么别的本事,而且这里是慈州。若是惊动了苏彻,让他反应过来这里面的首尾,反而会麻烦。” 谢夫人半是叹息半是庆幸地说道:“这一局没有困住他,日后恐怕就算计不到他了。” “嗯?” 朱儿是上古朱厌的遗种,这种异兽以兵灾凶气为食粮,最是喜欢散播战乱灾祸。她生性好斗,在小院里的娴静生活让她浑身难受。 不过这种散播阴谋的事情,也暗合了她的天性,津津有味地听谢夫人说了起来。 “武陵郡王是魔胎这种事恐怕已经不是秘密,皇帝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儿子要用到该用的地方去,即使是个死人,也要死得有价值。” “所以他把武陵郡王送到了慈州,为的就是要对付苏彻?” 朱儿的疑问让房间里正在读书的谢夫人轻笑了一声。 “六合苍龙也只是六合苍龙而已。”谢夫人笑着:“从当初的建康到如今的慈州,白鹿洞也好、武陵郡王也好,不至于下这么大的本钱。” “如果不是苏彻,那就是……” “苏规。” 谢夫人恬淡的声音中带着森然的寒意:“不是这位老苏,又怎么会让建康的那位陛下如此下本钱。” “苏规?不可能啊,他不是如今大梁最能打的四品么?没了苏规,谁来顶住北魏的那位太师?” “跟你说过许多次,眼光不能为品级所限,这些都是俗人自设藩篱的结果。苏规他的确是如今朝廷明面上最厉害的四品,也只有他能同宇文睿争个平手。但是问题在于,一个战无不胜的苏公与谋划万里的宇文太师,他们有区别吗?” “区别?他们一个是以武入道,一个现在还坚持以武为根基,而且一个南一个北,根本就是……” “根本就是一模一样。一个宇文睿,就足以架空半个北朝,将一众人杰压得低头俯首。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他距离改朝换代还差多少?至于说那位苏公,假以时日,等太子即位后,他的权势岂不是会更上层楼。再把如今的太子熬成了先皇,怕不又是一个宇文睿。” “可是……没有苏规,南朝怎么……” “抵抗北魏么?” 谢夫人很喜欢朱厌的纯粹。 好乱乐祸的本性下面,却是单纯的有些可笑,这也不枉自己这么多年来在她身上花费的功夫。 “你说宇文睿真正的敌人,到底是南朝的这些人,还是北魏的皇帝,还有那些不服他的耄老重臣?” “皇帝能容忍韦怀文,因为韦怀文是将帅,他的生平功业都捏在皇帝手里,只要皇帝想要灭他,只要断粮几日,抽走他的几个核心部署,就能再来上一场枋头大败,让韦怀文一生事业付诸流水,曾经的名声有多煊赫,后来的下场就有多凄凉。” “苏规则不同,苏规是一柄利剑,而且还是有自己思想的利剑。他今日可以为皇帝披荆斩棘,日后也能将剑锋横在皇帝的脖子上。” “所以……” “所以当初动苏彻,如今献祭出一个武陵郡王,目的不过都是借着苏彻这个绣花枕头,引出后面的苏规罢了。” 谢夫人笑得有些开心:“只是恐怕皇帝没有想到,那个在建康如此不堪的苏三公子,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全然的废物。居然成了黄天道的弟子,哈哈哈哈,郁离子这位真人真是有趣的紧,我真想看看皇帝知道这消息时脸上的表情。” “有了苏彻在中间,苏规便能玄门大宗连在一起,而苏家已经在侵蚀皇权根基的缇骑,苏规在缇骑中这么多年,日后真有什么事情,这些缇骑是听苏公的,还是听皇帝的?” 谢夫人的话语一环套着一环,让朱厌不断地仔细推敲。 这人世间的事情果然有趣,只是她依旧不明白。 “小姐常跟我说,如果能以恩义厚待他人,让他们为自己所用,效果有时比杀了他们效果还好。小姐不就是对王谢两家又拉又打,让他们也能为我们所用么?为什么皇帝……” “皇帝为什么不厚待苏家吗?” 谢夫人看着外面的院落里的朱厌,妖兽就是对人世间的是是非非缺乏直观的感受,一切都是简单粗暴的玩法。 有些事情就算是掰碎了也未必能让它们听明白。 “苏规好好地富家公子,全家因为皇帝的私利几乎尽数战死,自己被送进宫里挨了一刀。你说他是感念皇帝的不杀之恩,从此做个了不起的忠臣孝子呢,还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复,为自己家,为自己出一口气呢?” “那这苏规也不是什么好人,当真是南朝这边的宇文睿。” “你把他当成宇文睿,那他自然怎么看都像是宇文睿。”谢夫人觉得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反正讲明白了小丫鬟也听不懂。 “皇帝是什么人,是为了权位能牺牲一切的人。他信不过苏规,自然苏规在他这里就是个宇文睿。而且他信得过苏规又如何?今日的苏规信得过,日后的苏规信得过吗?等到有一天,苏彻带着几十个孩子在某地忽然起兵造反,你说苏规是痛下杀手,将自己满门子侄杀个干净呢,还是索性一推到底?” “南朝这么多王朝变幻,当年的大梁太祖难道就没有想过老实当个忠臣良将吗?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就能做主的。不过皇帝的确是私心太重。一个苏彻就让他乱了方寸,苏彻是黄天道弟子,终究是方外人,王谢两家没有长生真人吗?走上了这条路,就注定要割舍一些东西。” 谢夫人叹息着。 似乎在惋惜一段过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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