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1 / 1）

……

在听雨轩留了数日，舒雅见叶流云伤势尽愈，这才放他回到了无极观。

无极观中，叶流云先去面见了师父莫言真人。

想到师父，他心中不禁十分忐忑不安，这次自己招来的雷劫引起了门中不小的骚乱，给师父惹了麻烦，不知道师父是不是还在气头上。

心烦意乱间，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堂。

“流云，你进来吧。”后堂之中传出了了师父的声音。

是祸躲不过，叶流云深吸了口气，步入后堂对着莫言真人真人拱手行了一礼，“弟子见过师父。”

莫言真人看着他，平静的问道，“你还是想学五灵剑阵？”

叶流云一怔，没想到莫言真人会突然提起此事，他认真的答道，“是。”

“你想复仇？”莫言真人又是一问。

“是。”叶流云这次回答甚至没有犹豫，他低下了头，“血海深仇，弟子放不下，让师父失望了。”

莫言真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放不下，人之常情，恩怨情仇，多少人能彻底放下，可是五灵剑阵，为师却教不了你。”

叶流云猛然抬起头，“师父，为什么……”

莫言真人看着叶流云缓缓说道，“那是为师的机缘，是为师的道。正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叶流云低下头，心神难以平静，袖中双拳紧握而不自知，仍旧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还请师父指点一二。”

莫言真人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心中暗叹，“主阵之剑皆是为师亲自铸就，剑阵则是为师为了配和五剑施展，缓慢推演出来的，因而剑阵随心而动，你若要修炼此道，须经年累月，靠自己领悟。”

片刻之后，叶流云才抬起头来，只听他声音有些苦涩地问道，“师父为何不早些告诉弟子。”

“早些告诉你又有何用？”莫言真人淡然道，说话间只见他手中指诀轻引，一道淡淡的绿芒出现在叶流云眼前，“你随为师修行炼器之术不过六载，却能铸成此剑，可见你有机缘，此剑与你心灵相通，只是尚缺历练。”

叶流云一怔，不由自主伸手握住了身前翠绿色的灵剑。

手中的灵剑一声轻颤，叶流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灵剑仿佛在雀跃，一时间，绿芒骤然大盛，将整个后堂映的通亮。

“这……”叶流云仔细看着手中长剑，爱不释手。

莫言真人微微颔首，说道，“剑亦有灵，剑阵之威在于心意相通。此道亦非为师独创，你可知本派霞光剑阵的由来？”

叶流云一怔，对于阵法他素来专研颇多，护山大阵的来历更是烂熟于心，随即答道，“弟子知晓，我派护山法阵，紫枫祖师千年前为抵御魔教卷土重来所创，阵通山中灵脉，可御剑阁万剑，威力绝伦。”

“霞光剑阵主阵的阵眼七剑便是紫枫师祖亲手所铸，师祖更是此道集大成者，以器入道，破魔教，证长生。为师昔年亦是参悟师祖留下的剑阵之时偶有感悟，才创下此阵。”说道这里，莫言真人深深的看了叶流云一眼，“说起来，这五灵剑阵之名当年是你爹取的。”

叶流云沉默片刻，方拱手行了一礼，“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指点。弟子还有一事请教师父。”

“你想问你爹的事？”

“是，先父叶痕可是天霞弟子？”

莫言真人背过身去，眼中闪过一丝黯然，终究还是告诉了叶流云，“不错，你爹正是我的师弟，不过因为你娘下山去了。当年得到消息神月门隐匿多年突然有所异动，却不想是冲着你爹娘去的，结果我们终究晚了一步。”

莫言真人说着不由轻声叹息，“你爹他临终前曾托付我们几个师兄好好照顾你们兄妹四人，并且有言不希望你们为他报仇。”

叶流云低着头沉默无言，握剑的手却是不由的加重了几分力道。

“不说这些了，为师不劝你放下，只是希望你日后行事多加思量，切勿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叶流云恭恭敬敬对莫言真人屈身行了一礼。

莫言真人抬了抬手，示意无需多礼，又问道，“流云，你的天霞道法修炼的如何了？”

门中弟子修为相互之间很少询问，自己也从未与人切磋，不知如今是什么水准。不过六师兄说过门中高手如云，太虚宫，轩辕楼更是奇才辈出，于是叶流云低下头，“弟子十分惭愧，如今只修炼到灵虚境第八层。”

“惭愧？你可知道无极观除你之外，也就乘远有这般修为了。”见他一脸正经，莫言真人忽然笑了一声，“嘿，灵虚境八成，便是同辈弟子之中，这般修为亦是屈指可数。”

叶流云第一次看到莫言真人笑了，不禁有些愕然，不知如何应答。

这时莫言真人收敛了神色，“依照门规，天霞派道法修炼至灵虚境五层以上的弟子皆要下山游历三年，巩固心境，这两年为师游历在外，倒是疏忽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便下山去吧。”

叶流云怔了怔，师父没有丝毫罚他之意，似乎也没有因之前的事而生气，不禁心中松了口气，“是。”

叶流云离开后，后堂之中一片沉寂。

莫言真人无言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道，真是像啊。

那日他赶到谷中之时，谷中黑雾随着一片剑光散去，出手之人已然离去，叶痕怀抱着柳若雪，持剑傲然站立，锋芒尽现。

看到莫言之后，叶痕不由一怔，浑身剑意顷刻散尽，手中的灵剑随之寸寸断裂开来。

“休走！”空中一声怒喝传来，叶痕闻言抬头，望向那人破空远去的方向，几道人影追了上去，却又被留下的黑衣人死死拦了下来。

叶痕便不再看了，盘坐下来，目光落在了怀中宛如陷入沉睡的女子身上，温柔似水。

此时莫言真人和明月真人亦到了身前，认出了他，“师弟？”

叶痕看着他刚想张口，鲜血已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莫言真人见状不对，立刻从怀里取出两枚灵丹给他服下，“师弟先别说话，稳住伤势。”只是伸手搭住叶痕手腕查看脉象时，莫言真人顿时脸色大变。

片刻之后，空中斗法，已然尘埃落定。

空中两道身影落了下来，也注意到了叶痕，“是叶师弟！”

叶痕听到曾经熟悉的声音，看着周围的众人，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莫师兄，陆师兄，无恨师兄，明月师姐，没想到临走前再见诸位，何其幸哉。”

话刚说完，叶痕却是口吐鲜血，莫言真人面色更加难看。

一旁的无恨真人见叶痕情形不对，急忙问道，“叶师弟伤势如何？”

明月真人神色一黯，看向了莫言真人。

正在为叶痕把脉的莫言真人闻言却是一言不发，他早已清楚叶痕此刻筋脉俱断，灵力反噬，五内俱焚，回天乏术，任何灵丹都毫无作用，完全就是凭着一口气强撑着。

陆英侠立刻说道，“带叶师弟回师门，请涟漪师妹……”

“不必了。”叶痕打断了他，惨白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那人最后一剑，已入太虚之境，诸位日后定要多加小心。”

无恨真人脸色一变，明月真人脸色亦是一白，陆英侠已是惊呼出来，“太虚境！怎么可能！”天霞千年来，入太虚境的人物屈指可数，就是如今掌教真人出关也不过是摸到太虚境门槛。

“他此来是为圣灵剑，此剑百年前之战后消失不见……阿雪也不知下落，可惜……他不信。”叶痕断断续续的说道，“或许他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他真是……彻底变了。”

“师弟……”

叶痕看向莫言真人和明月真人问道，“孩子们怎么样了？莫师兄和明月师姐从后山而来，应该遇到他们了吧。”

明月真人抿着双唇，正要开口，“他们……”

莫言真人却是先一步说道，“他们无恙，魔教之徒已被诛灭，楚玉师侄正在照看他们，师弟且放心便是。”

叶痕意识逐渐恍惚，没注意到几人神色，点了点头，如释重负，“那就好，我和阿雪不能照顾他们了，只好厚颜拜托诸位了。”说着他看着怀中的柳若雪，神色有些哀伤，“我和阿雪为这一世厮守，负了太多，告诉孩子们，不要替我们报仇，只要好好的活下去。”

莫言真人开口承诺道，“我们会照顾好他们。”

“多谢。”叶痕缓缓合上了双眼，“该走了，不能让阿雪等太久了。”

“师弟走好。”

往事如烟，似枯叶一般随风散去，莫言真人缓缓走出后堂，无言漫步，欠你和小师妹的看来是还不清了。

回到住处之后，叶流云先是给叶初霜，还有心儿小雪留书。虽说在门中自己兄妹几人忙于修炼，极少有机会见面，但此次下山日久，还是留书解释为好。

写完书信，叶流云将屋中借阅的书籍整理好，便回去起身交还给藏书阁。

不知会不会遇到舒师姐，这次受了师姐照顾，也该与她说上一声，还有心儿和小雪那边。在去藏书阁的路上，叶流云不禁想到。

舒雅是轩辕楼涟漪真人的弟子，在听雨轩跟随其修行医术，经常前往藏书阁查阅医药典籍，倒是与叶流云时常碰面，久而久之也与之相熟了。

藏书阁位于天霞大殿东北方，离东边轩辕楼最近，北面太虚宫次之，而无极观在西侧，门中不让御剑，否则距离虽远亦不过瞬息之事。

藏书阁外，一阵清风拂来，引来阵阵花香，叶流云不由停住了脚步。石阶两侧，数十株桃树盎然盛开，叶流云看着满树桃红不由怔怔出神，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四月时节了。

若是在桃谷，此刻桃花已凋谢了吧。叶流云心中暗想。

“云师弟。”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叶流云立时回过神来。

“云师弟喜欢桃花？”舒雅从藏书阁出来，迎面走到他身前，对着他微微一笑。

叶流云也是淡淡一笑，“流云幼时便是住在一片桃林之中，自然是很喜欢的。师姐可知此处的桃树是何人种下的呢？”

舒雅没想到叶流云会有此问，轻轻摇头，“这我可不知了呢，只是听说是一位师门前辈当年种了一株桃树，过了这许多年便长满了这条小径。”

“原来如此。”说着叶流云想起了什么，“对了，舒师姐，流云有封书信还望师姐帮忙转交给心儿和小雪。”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

舒雅接过书信，又是微微一笑，“举手之劳，不过，云师弟，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今天此来交还借阅书籍，也正好向师姐辞行，流云明日便要下山游历去了。”

“这，还真是突然。”舒雅心思玲珑剔透，想到叶流云之前展现的修为，也不奇怪了，“不过以云师弟如今修为倒也无需担心。”

舒雅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疑惑，“云师弟不亲自去跟小师妹和小师弟说一声？”

叶流云只是摇了摇头，拱手道，“ 麻烦师姐转告他们，不必挂念，有劳师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