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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影望了温婉一眼:“郡主,在郡主府见吗?”
温婉无语地看着夏影:“不在郡主府里,难道还要我亲自去天牢看望他们。你以为我很闲呢?”这些人很危险,关在刑部跟大理寺卿都不安全,所以被李义关到了天牢去。这些人由重兵把守,加上天牢的地势险峻,想救人。那是不可能的。而天牢与郡主府也有一段距离。温婉一来一回,足够处理很多事情了。
夏影担心会节外生枝。
温婉听到节外生枝这个成语,眉眼一动。温婉由余镜想起了田氏。温婉想着田氏那如与生俱来的规矩与礼仪。真心话,温婉觉得自己的礼仪没有田氏那么好。她是六岁才开始学这些的。当时完全是为了适应这个社会。但是她地位高,只有别人向她行礼,她却很少向别人行礼。再加上她也不大外出。所以挑理的人也没有。后来随着身份地位越来越高,大面上的规矩不出错谁也不敢说她的。
可温婉记得非常清楚。当初教导她礼仪的嬷嬷就说过,真正的贵族女子大家千金,规矩礼仪是刻入骨子了,是由里到外散发出来的。温婉内心很清楚,她这规矩礼仪,其实只有半桶水。也因为如此。才会对田氏的礼仪很惊讶。这会又联想起祁仇说的,对方的那人是前朝皇室后裔,让温婉不能不多想:“这样,你先去将余镜带过来。等我见过余镜以后,我想见见田氏。”
夏影不明白。郡主为什么突然又想见田氏。之前让她见就不愿意见,现在却自己想见田氏了。
夏影将方熙为余镜的事跑前跑后后,也说了。若不是方熙,相信宋洛阳不会这么快回京的。至少也得一月半月后。
温婉对方熙的行为倒是很赞赏:“记得当年华家被抄家的时候,方大人是唯一一个为华家奔走的大臣。后来蒋家出事,他也帮着奔走。如今余镜出事,他还是不未余地里帮着。真的难能可贵。”越是处在高位,越会明哲保身。多少人在你得意的时候与你称兄道弟,等你落魄了。别说雪中送炭,能不上来踩你两脚静眼旁观就已经算厚道了。方熙这样的人,真的很不错。
夏影闪了闪眼睛:“郡主,副相一职空缺着。要不,就让方熙顶上去。”方熙在官场沉浮了三十年了,担当副相还是可以的。
温婉摇头:“做事还是按照规矩来。”方熙能力做个副相是绰绰有余了。可要入内阁。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内阁的一半都是前五甲。方熙当年科举的时候是四十多名,差远了去。
当然,不成为的规定到底不是明文规定了的。若是皇帝要抬举,能力威望到了,其他人也没敢吭声的。问题是温婉不是皇帝,她不想因为一个方熙,又被人喷。之前喷的也就算了,至少自己得了好处,得了实惠。这件事她是半点实惠都得不到,还得背负一个任人唯亲的名声,她可不愿意。夸赞是一回事,为之出力不得好又是另外一回事。
余镜过来的时候,温婉正好用完膳。
余镜来之前是梳洗过的。这会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人削瘦得厉害,好像风一挂就吹了。再无当初作为兵部尚书的意气风发。反而如一个要入棺木的老头。
温婉望了一眼余镜,能在天牢里熬煮酷刑,坚持自己是冤枉的。也算是人才一个。
余镜见着身穿杏黄色朝服的温婉,当下跪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三个头:“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温婉坐在上面,心里也是感慨万千。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老师还让自己给他斟茶。没想到转眼之间,余镜竟然落到如斯地步。不知道老师见到余镜时,心里是什么样的。估计很难过吧!
温婉淡淡地说道:“起来吧!这事本宫本不欲管,是老师为了你过来求情。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说真话。你应该知道,如今是非常时期,只要朝廷认定你犯有谋逆之罪,不管是否是真,都得抄家灭族。别说你的妻子儿子孙子,就是女儿女婿外甥等,全部都得处斩。”温婉这句话其实是在威胁余镜。机会我给你了,若是还不想说假话,说一个让她信服的理由。
温婉心里会很遗憾,也不希望。但是她不会伸出援手,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一旦过线,会引火上身。能否保全余家的人,留余家人的命,就看余镜自己了。
余镜看着温婉,心头转过无数的心思。最后说道:“郡主,臣真的没有跟逆贼勾结。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温婉笑得很讥讽:“你的意思,是我在公报私仇?你觉得。我若是要你死,还用等到今天。”她若是想要余镜死,余镜早就死一千次一万次了。还用等到现在。
余镜心里一个咯噔,莫非这件事与郡主有关。余镜的动作比心里更快。立即匍匐在地:“郡主。罪臣不敢。罪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郡主,臣真的没有与那些逆贼有半丝的牵连,还请郡主详查。”
温婉之所以见余镜。不仅仅是宋洛阳的原因。还有祁仇当日与她说了好半天,提到过很多人的名字,但是却没有提到余镜。很显然,祁仇根本就不知道余镜这么一个人。要知道,余镜可是兵部尚书。用好了那就是一个大杀器。温婉当日怀疑余镜就算不是逆贼的人,也应该是被赵王收买了的人。可夏影在这段时日说没见过余镜有任何不正常的举动。何氏之前是没啥异动,但是这段时间异常活跃。其他几个在监视的人也都活跃非常。可是余镜却是没半点异动。
总总结合起来。温婉觉得很奇怪。温婉知道这样的状况只有两个原因,余镜要么真的与那群人没半丝关系,要么就是藏得极深的人物。若余镜能替她解除疑惑,真是冤枉的温婉也会顺了老师的意,放了余镜以及余家。若余镜说不出所以然出来。她绝不留情。
温婉也懒得与余镜兜圈子,直接说道:“其实当初皇帝舅舅根本就没怀疑你与逆贼有关联,是我怀疑的。你当初在处理军需问题上太过急切。这不符合你的性子。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想要上位,不惜得罪皇后跟太子,甚至连我都不敢当成你的踏脚石。你说自己是冤枉的,也得让我知道你是怎么冤枉你的。”
余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真没想到因为这个怀疑他。过来半响这才苦笑:“原来是因为这个。郡主,臣真的与逆贼毫无干系。至于郡主所说的事情。确实是事出有因。”
余镜也不怨恨。郡主怀疑是正常的。当初他做这件事的时候,确实太急进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他也是被逼的。
温婉没吭声,到底如何,听完再做判断。现在说自己冤枉,为时尚早。是不是冤枉的,得她来做结论。
余镜咬了下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托盘而出。当时军需出问题,余镜是有想过要抖落出来。但是他也知道这事一旦由自己抖落出来,到时候他就得罪了皇后跟太子。必须想一个稳妥的法子。
可惜,还没等他想到稳妥的法子,就有人送了一封信给他,要求他在一日之内,将这件事借用温婉的手上达天听。
余镜当日真不愿意用这个法子。可是没办法,对方要挟的手段太毒辣。若是对方将他的把柄公之于众,他一家就全完了。所以,只能听从对方的意思,通过温婉将这件事披露出来,将注意力转移。余镜何尝不知道对方这是要借自己的手。让皇后与温婉结仇。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恨。而他最后,也将不会有好下场的。
温婉有些纳闷了,一封信,竟然会让余镜如此听话。这都是什么样的信件呢!实在是稀罕。
余镜深出了一口气,将被人抓在把柄的事情向托盘而出。原来余镜并非是余家的子嗣,而是他母亲与外人生的孩子。其实也不能说余镜是私生子,余镜父亲常年生病在床,压根就没生育子嗣的能力。可是别说嫡亲的兄弟,五服之内的旁支也没有。他爹不想无字送终,最后又了余镜。等他父亲过了以后,他生父就过来逼迫他们母子,他母亲不愿意,双方起了争执。余镜错手将人杀死了。他母亲也是受此惊吓,没几日就过了。
他葬了母亲以后,就离开那个地方。后来得了贵人相帮,通过科举一步一步上来,后来又娶了余夫人。本以为这件事早就成为了历史,没想到却被人抓住了把柄。捏住了他的软肋。
温婉有些意外,还有这么一出啊。
余镜苦笑:“郡主,抓住这个把柄的就是五皇子。他不仅要我为他卖命,还要我面上投靠三皇子,意图后谋。”
温婉没认为余镜是在说谎。相反,温婉倒是相信这个说辞。要知道这个时代奸/生/子是没有地位的。更不要说余镜还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然,过程温婉没兴趣去知道。只是有这个把柄在手,一旦公布出去余镜就彻底的完了。至于说投奔三皇子。温婉当时对此还有疑虑,太子还在,皇帝正当壮年。余镜又不是平尚堂一流的人,没长脑子怎么会早早就站队了。后来怀疑余镜的时候,认为余镜也是有所后谋。如今余镜的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
温婉相信归相信,但是这些事必须要证据说话:“五皇子已经死了,你说的这些谁能给你作证?”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枉然的。
温婉其实知道,就算五皇子没死,他也不可能为余镜作证的。皇子抓了重臣的把柄要挟重臣为之卖命。是犯了大忌讳的事。
余镜将五皇子写给他的信的隐藏地点告诉了温婉。勾结皇子结党营私,与勾结逆贼,性质决然不一样。前者就算被查出来,最倒霉的结局也不过是斩首示众,家人发卖或者充军。而后者。什么都不用讲,抄家灭族,更狠一点是灭九族(妻族等都在内的)。
也正因为知道这差距,余镜才不得不将事情和盘托出。余镜知道温婉行事公允,他也没做什么事情,不会为了这件事牵连他的家人的。现在五皇子也死了,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摘了乌纱,将他折了进去。不会牵连家小。
温婉点头:“若是真的是冤枉的,与逆臣没有关系。我会秉公处理的。”抄家灭族,余镜虽然家里没什么亲戚,但是姻亲还是很多的,朋友也很多。若是真牵连进去,没个数百人搞不定。
余镜得了温婉的承诺,当下眼中含泪:“谢郡主恩典。”虽然他是没跟逆贼勾结。但是若是温婉嫉恨当初的事,这件事不插手,袖手旁观,他跟家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碰上温婉,也是他的幸运了。
温婉望了他一眼:“你该庆幸你是我老师的友人。”若不是老师求情,当她愿意管他的破事。
温婉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了。等人走后,温婉望向夏影问道:“这件事你应该给我一个说法的。”余镜面上投奔三皇子,暗地里又勾结五皇子,温婉不相信夏影不知道。
夏影也听不出余镜说的话里有什么破绽。温婉询问,夏影自然如实以告:“我本以为余镜是为了将五皇子拉拢住。所以才闹的一出。”这些事自然是逃不过暗卫的眼睛。但是这不是追查的重点,所以没告诉温婉。
温婉想了下后问道:“皇帝舅舅知道这件事没有?”别告诉她皇帝舅舅一直都知道。却没告诉她。
事实真相皇帝确实知道。只不过皇帝知道以后,更认为余镜其心可诛。余镜也真是运气好了,若是皇帝现在在这里,就算不满门抄斩,余镜的脑袋也得掉了。
温婉也不郁闷了,跟皇帝郁闷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你去将信件取出来。至于人如何处置,先关着。等皇帝舅舅回来处置。”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置,还是关着吧!就算没与逆贼勾结,君子不结党,余镜犯了皇帝的忌讳。
夏影很想笑,大理寺也人满为患好不好。
等天下午,又发生了一件让温婉郁闷不已的事情。李义送来一份勾兑的名单。要温婉勾兑,温婉若是勾兑了,这些人就得全出处斩。
温婉看着那名单,感觉非常扎手。这一处决就是三百多号人,以后肯定还有:“李义自己处置,别找我。”她才不要勾兑这种名单呢。
夏影再望向温婉的时候:“郡主,这么大批人斩首,肯定要你的批阅的。李义做不了这个主。”见着温婉瞪着他,夏影苦笑:“郡主,李义权利只有审核犯人的权利。那些犯人大部分都是受了刑罚而死的。不是李义杀的。这些人,全都是审核过的。要处决,必须郡主批复才成。”
夏影跟温婉说了,秋后处决犯人,也都是皇帝朱批的。现在情况危急,也该温婉批了才能处斩。
温婉看着那名单,感觉就是烫手的山芋。她是真不想造此杀孽。但是在这个位置,就得做这样的事:“我再询问询问。”
温婉招来方熙,与方熙谈论了这件事。方熙给的答复很明确,按照程序走,是该这样。温婉听了,嘟囔着想撂挑子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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