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这一手高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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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草药味很浓厚,甚至有些呛人。

公孙严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躺在软塌上,胸膛以及腹部有两道深可见骨的血洞。旁边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年岁已然不小,留着花白长须,身子骨看过去倒是颇为健壮,他正忙着给公孙严上药。

十几个丫鬟下人正忙前忙后地跑进跑出,先是将一盆血水倒掉,又是换上新的水进来,送药的、送丝布的,甚至还有端茶送水的,忙活得不停。

尽管如此,每一个人进来出去时都放轻了脚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吵着大夫治疗。

“小严啊,你这次能捡回条命,算是不错了……”老大夫给公孙严包扎好伤口后,忍不住调笑道:“你呀……去武骏这些年看来都把武道给落下了。”

公孙严勉力笑了笑,眸底闪过一丝阴霾,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拂过腹部的伤口。

“可恶,该死呀!”心里不由怒骂道。

就在半个钟头前,也就是【倒夜香】那边爆发战斗的时候,他就从熟睡里醒了过来,虽多年疏于练武,但军人该有的本能还是残存了下来,第一时间就拿上了床头的长剑,正准备出去一探究竟。

这一走到门口,他就发觉不对劲。

哪不对劲?

公孙严狐疑地环顾一周才恍然发觉是有贼进来了,他虽说之前常年住在武骏府,很少回来上党,但毕竟是自己最开始的家,对房间里的“一草一木”当然是极为熟悉。

更何况他这人不好别的,就喜欢收藏一些奇珍异宝,古董之类的,这间屋子里就有他专门收藏古董的密室。

当时他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敢进来,也没多想就准备拎着剑过去。

却没想到……钻进他密室里哪里是个小毛贼,竟是三个换髓阶段的武人。这方一照面,公孙严便落了下风,他甚至都来不及张口喊护卫,只能死撑着招架。

要是再过三息,公孙严就必死无疑,哪怕因为外面的动静,管家正带着人往这边赶,偏偏这时候【战钟】敲响,那几人对视一眼,连忙下了几个杀招,来不及看公孙严到底死没死,便着急忙慌地开溜了。

也正因此,他才能强撑着等到管家带人来发现他身受重伤,后面发生的事情便是恰如所见了。

事实上若不是李羡那边的动静闹得太大,这伙人的行动本该在悄声无息间完成的……结果却是因为各种意外导致他们的行动被发现。

这时候,从屋内密室走出来的管家径直来到公孙严身边。那位老大夫笑了笑,走到一旁整理起自己的小药箱,招呼外面的小弟子进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管家连忙悄声耳语了几句。

公孙严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丢失的竟是那尊青铜的三足小鼎。

“果然……官道上那天的事情应该是冲我来的。”

联想到此,公孙严脸上的神情更显得有些阴戾:“我到底是收了个什么好东西……竟然还有人胆这么大,敢上门来抢!”

“踏……踏……踏。“

一阵沉闷且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甲胄上铁片的撞击声,公孙鸣腰跨长刀,神色匆匆走了进来。

只一眼便瞧见叔叔脸色惨白的靠在软塌上,眸底浮露出难以抑制的愤怒,手骨猛然攥紧,三步跨作两步来到公孙严身前。

屋里的管家下人见到公孙鸣来了,赶忙行了个抱拳(万福)退了下去,只剩下老大夫还有他的学徒收拾着药箱。

“先生,我叔的伤势怎么样?”公孙鸣当即问道。

老先生抚了抚长长的胡子,笑道:“别看伤势可怖,好在都避开了致命伤,要不然你就见不到了小严了。”

“有劳先生了。”公孙鸣拱手道谢。

这位可是上党有名的大夫,据说老一辈的人年轻的时候都是在这位老先生的医馆疗伤,其地位尊崇的很!

说完,那位老先生便带着小学徒出了门。

“叔叔……”公孙鸣着急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从武骏回到上党后,公孙严就提前过上了他想象中的退休日子,倒是他的侄子公孙鸣回来后,倒是被主家一系又重新提携了起来,安排了一个城中守门将领的职责给他。

恰巧姬云熙战斗的地方就离他负责的城门不远,那是一顿忙前忙后,等战斗结束刚一回到府邸就听到公孙严出事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死不了……”

公孙严看着公孙鸣那张僵硬的脸庞露出极度紧张的神色,不由开怀笑了笑:“倒是外面今夜怎么了?”

今夜的动静可不小,一阵阵宛如雷声轰鸣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过来,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怎么会可能打雷,那就是一定有人在城里闹事。

而且闹得不是一般的大!

公孙鸣略一犹豫,还是将今晚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给了公孙严。

“哎……”

公孙严闭上眼睛,沉默半响,他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侄儿,嘴角勉力扯出一丝笑容,语气竟有些遗憾:“可惜了,这次没什么好处可以捞。”

公孙鸣闻言一阵发愣,不明白自家叔叔何出此言。

公孙严没有子嗣,几乎就是把公孙鸣当做亲儿子看待,缠着绷带的大手拍了拍侄儿的手背,缓缓说道:“这次事情固然闹得非常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是哪里?”

“上党!”

公孙鸣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对了……”

“卢广信此人的行事风格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就是一头真真切切的恶虎,以前在杀蛮人的时候,就属他率军杀的最多,行事最暴戾。”

公孙严眼里露出追忆,又立即朝着侄儿反问道:

“上党这块地方,他足足掌控快二十年了……就连司天监都与他沆瀣一气,你以为这点事情真的需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公孙鸣一阵哑然,认真思考起来,他发现好似真的有些不一样,毕竟武骏跟上党是两种风格。

商业与军事。

侧重点完全不一样!

公孙严伸出手掌,上下一翻,脸色宛如回光返照般有些红润,他有些激动的笑道:“卢太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外如是。

“他呀……就是趁机闹大。

“图什么?”

公孙鸣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人,哪里会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由挠了挠头。

公孙严嘿嘿笑了两声:“你不会以为偌大的上党郡没几个邪魔外道在吧,如今……”

他正想拉个尾音,却呛了口气,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吓得公孙鸣连忙伸手朝着他后背适重地拍了几下。

“今夜就是最好的机会!”

公孙严不再卖关子,越说,这眸子越发的亮了起来。

“卢太守半年前出动山字营清缴匪患,外面的不安因素被他彻底打掉,可是攘外必先安内,这内,他始终找不到机会动手!”

公孙鸣这时候也渐渐回味了过来。

“仅仅是倒夜香那块地方出了事情,为什么要如此兴师动众,需要敲响【战钟】?

“因为只有这样,百姓们才会乖乖的呆在家里,一步都不出来,店铺、青楼、酒楼统统关门,纨绔也被吓得回到了家中,整个上党从未如此的安静。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卢广信才会选择动手,今夜无论出什么事情都可以避免太大的伤亡,所有的意外都可以安排到那个“敌人”身上。

“今夜,哪怕是合一境也是要死上一大堆的,卢太守会因为今夜的事情对上党掌控更上一层楼,他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公孙严说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由心生感慨。

要不说人家怎么就坐上了太守这位置,这时机抓的太好了,彻底肃清魑魅魍魉。

“听说纯阳宫的吕小道长也在上党?”

“对的,这几日吕道长确实在上党。”

”呵呵呵……“公孙严不由摇头失笑:“看来今夜吕小道长出了不少力气啊。”

纯阳宫吕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在老一辈江湖高手不世出的情况下,年轻一辈确实没几人能够与此人相提并论的。

有他在,配合官府,还有明镜、司天监的高手……趁机拔掉上党郡的钉子,真的是恰到好处。

‘高呀……这一手高的很!’

这时候,公孙严也说起了方才府邸发生的事情。

公孙鸣握紧了拳头。

公孙严靠在枕头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今晚要是这般大的动静,那伙人跑不了多远的。”

“上党郡虽大,却始终在卢太守的眼皮子底下。”

公孙鸣点了点头,说道:”叔叔……我知道了。“

公孙严点了点头,正想要拍侄子的肩膀,就看见这小子自觉地将肩膀递了过来。

”兔崽子。“

公孙严语重心长道:“以后呀……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位置就这么一点,叔叔这次估计是回不去了。

“我估计等圣上来幽州后……也就是明年开春,幽州估计就会多几个郡县了。”

公孙鸣眼前一亮。

“到底是承平十年了呀。”公孙严心有感慨道。

幽州的特殊性是建立在蛮族还会持续入侵的基础上,可蛮人都被幽州人打的快灭种了,那么它的特殊性就没有了,会逐渐像其他州一样,拥有数不清的县,郡、城。

幽州大量荒芜的土地,也会重新种上粮食,到时候堆积在城市里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人口也会重新分流出去。

新的土地,新的家园,到时候幽州这片大地上终究会遍地人烟。

到时候……

公孙严认真且严肃说道:“你呀,别老琢磨那些兵书了,有时间多学学怎么治理地方。”

公孙鸣点了点头,郑重说道:“我知道了,叔叔。”

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公孙严早就累得不行了,勉强挥了挥手。

公孙鸣露出笑意,退了下去。

屋子里,微弱的烛火摇曳不定,公孙严眯着眼睛透过缝隙看到外面飘摇的风雪,自嘲道:“可惜了……要是在年轻个十岁,这点伤势算什么,不带着人追上去我就不叫公孙严。”

“年轻人的天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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