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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承宗时常想不通他们兴文匽武的内在逻辑。
确实是五十多年,登闻鼓未曾响起了。
这李燧的胆子,是真的大。
徐承宗认可李贤的说法说道:“这件事交给李燧,我觉得可以。”
“李巡抚,我只希望陛下的一片良苦用心,无论是势要,还是巨贾,他们能够体会理解。”
“我们已经很克制了,但是若是依旧不知悔改,一再忤逆,那就不能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徐承宗之所以如此看重畸零女户的案子,一来是因为畸零女户的悲惨遭遇,二来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魏国公的国公府上上下下。
他的烟云楼涉及其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没有直接戕害过这些畸零女户,但是这些畸零女户的最后产物终端,却是在他的烟云楼里。
他们家的烟云楼不是没有过错。
他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大明朝解救畸零女户和瘦马,能够成功,所以才不让李贤操之过急。
这样一来,无论是求心安,还是求陛下的宽宥,他都有些理由。
大明律虽然没有规定这件事犯了律法,大明的铁榜里面,也没有要求他们这些勋臣不得做扬州瘦马的生意。
甚至烟云楼还是当年明太祖高皇帝赏赐的产业,作为营生。
可是,徐承宗还是积极立功,争取陛下的宽大处理。
这事太过于黑暗,这件事落幕之时,他只期望着自家传下来的爵位,不会被陛下给褫夺。
徐承宗真的希望,他们能够好自为之。
但是有些事,不是徐承宗能够左右的,畸零女户的案子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依旧有人冲着枪口撞上来,也不意外。
“对了,上次你上书那件事,陛下朱批了吗?就是做善事抵税那个。”徐承宗问起了一件事。
前段时间,李贤突发奇想搞了个遗传税的主意,然后希望鼓励商贾们加大对慈善的投入,可以减税。
李贤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不批,还说不要开这个口子,日后莫谈。”
“呼。”徐承宗面露轻松的表情,整个人都不那么紧张了。
李贤出身并不豪奢,所以他不清楚一些事,十分正常。
对于徽商、浙商、淮商等等多数人的家训,无不是“以诚待人”“以信接物”“以义为利”的道德规范来行事。
而且在旱灾、水灾等事中,也要做到乐善好施、赈灾济困、扶危救难。
他们设立善堂、善局、济局、育婴堂、养疴所等等机构,看似是在捐资捐物,延医送药。
但是只要拆开去看,每一桩,其实都是生意罢了。
善堂、善局,养的是那些城内的乞儿,城外的流寇,为自己培养打手。
但凡是手下工匠不听话或者说想办的事办不成,就会有人来问候,泼粪那是小事,抓着你家亲人几天不还,也只是教训,忽然消失的无头公案比比皆是。
济局,周济的不过是自己的打手,育婴堂更是跟江南瘦马的源头,畸零女户的重要来源。
而所谓的养疴所更是触目惊心,不过是利用慈善二字卖药罢了。
卖笑的赚不过卖药的。
说的就是卖药的暴利,超过了卖药的暴利。
在养疴所内,都是各种新药兜售,如那净相寺的剐地泥,佐以香料,制成灵丹有异曲同工之妙。
遗产税开了口子可以免征,那么其他的税赋是不是可以免征呢?比如现在大明财政三大核心,正赋、海税、钞关,是不是可以一应减免呢?
这个口子,开不得。
李贤是希望他们能做点善事,可是这个愿景其实很困难。
当然徐承宗不知道,李贤就是那这种事做鱼钩,钓鱼罢了。
可惜,惹了陛下的批评和训诫。
“最近遇到一些难事。”徐承宗靠在软篾藤椅上,无力的揉搓着眉心,愁眉苦脸。
陛下曾经在户部清吏司设了一个劳保局,旨在劳动保护,意图缓和劳资关系,让百姓劳有所得。
这个劳动保护的劳保局,根据各地的物价规定了最低的劳动报酬,在北衙还稍微好点,但是在南衙,这劳保局压根就是一纸空文。
具体而言,就是上有政令,下有对策。
这个对策很有趣,既然是保护雇用劳工,那么在工匠入工坊的时候,签一份书契,确定非雇用关系便是。
比如日昇号商号雇用了张三为工匠,张三在做了三个月工之后,发现劳动报酬极低,找到了劳保局。
劳保局书吏发现他们的书契之中,通过一些「人看不懂」的话,将雇佣转化为了合作。
徐承宗靠在藤椅上,晃着身子把最近的一些见闻告诉了李贤。
李贤是个大忙人,但是徐承宗不是,徐承宗整日里招摇过市,就是在闻讯这些怪事。
李贤面色古怪的说道:“这不正好吗?”
“啊?”徐承宗疑惑的看着李贤。
李贤笑意盎然的说道:“这正愁着没鱼上钩啊,既然敢这么干,这个什么日昇号,看来是商号不想做了,非要试试国法,不正好吗?”
“他还留下书契作为书证,这还替我们省了查找书证了。”
“杀鸡儆猴,不就是愁没有鸡可以杀吗?这送上门来,自然要办他。”
徐承宗恍然,李贤是个恨不得给势要巨商们刨坟头的主儿,这平日里没事,李贤还想去打打秋风,搜刮点税收。
这陛下的明旨,他们居然敢这么李代桃僵。
那还能怪李贤出手不留情吗?
是日昇号先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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