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副对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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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年货,是临近大年的时候,各家各户都在忙碌的事情,快到年关,已经忙忙碌碌了一整年,也该歇来下好好犒劳自己和家人,所以当下安阳镇的街道上热闹非凡。

穿着厚厚的衣服,厚底的靴子走在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声响,秋冬和崔沐阳买了些鞭炮,在雪堆里放过了,也去结了冰的安阳河放过,试着看能不能炸起来几条鱼

等到两人放完了买来的鞭炮,这会正在街上游荡,明儿就是大年三十了,有些心急人家的门上,已经换上了红纸黑字的新对联,殷实的点人家,门前也挂上了红灯笼。

崔沐阳身上的衣物还是去年过冬的,虽然崔婶给他买了一身的新的,包括新的长靴,但是崔沐阳说什么也要等到大年初一再穿,图个辞旧迎新的好兆头,这几天每回回到家拿出来多看几眼就满足了。

秋冬身穿一身的白色的衣物,头发梳理的很好,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弄得,还用簪子将发髻固定好,加上身材修长,挺有副贵公子的气象。

崔沐阳不客气的拍了拍秋冬说道:“每回过年,你穿成这样,我都不怎么敢认你,这还是那个混不吝的后春夏吗?”

秋冬不急不慢地说道:“哪回过年不是你老拖着我往姑娘多的地方凑,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

崔沐阳笑道:“也奇怪,以前见了我们绕着走,咋你穿了这身了,见了我们还是绕着走,我都没法沾点光。”

秋冬瘪瘪嘴说道:“你个榆木脑袋,懂个屁的姑娘家的欲语还羞。”

“你懂你懂,咋没把道观上那姑娘带回家,咋还是一个人回来的”,崔沐阳针锋相对地说道。

秋冬不以为意说道:“你瞎操什么心,你要是再不加把劲,到时候小月亮不跟在后面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崔沐阳好像没了刚才的精力,脸上甚至都有点红,看的秋冬苦笑不得,问道:“咋了,我没在这段时间,小月亮真不和你玩了。”

崔沐阳摇了摇头说道:“秋冬,你说我再过一两年长大了干点什么,有点愁啊,我翻了年可就十六了。”

秋冬想了想说道:“读书你肯定是不行,让你学崔婶的炕馍馍的手艺,你也不乐意,做生意又没有本钱,唉,我都替你愁。”

崔沐阳有点哀声叹气地说道:“今和你说这话可真没意思,大冬天咋还泼凉水。”

秋冬一个板栗敲在崔沐阳脑袋上,说道:“腊月二十九了,想啥有的没的,日子不得一天天过。”

崔沐阳心情转变的也快,那些无事时候就会困扰自己的烦恼,瞬间就抛在了脑后。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珍珠街,路过了李煜家的大门,两人停顿一会,看着李府紧闭的大门,没有贴上新对联,也没有挂上灯笼,门前堆满了积雪,也没人清扫了,当时送李煜走的场景,到了这里,都彷佛还在眼前。

“也不知道李火立这家伙现在怎么样呢,当初说的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不会真不回来了吧”?崔沐阳看着李府的大门说道。

秋冬比崔沐阳知道的多些,后来李家夫妇上门找到了于老头,除了谢过了救命之恩的同时,也是来辞行的,也不管李老头听得懂听不懂,说什么想要回去看看,哪怕死在了路上,也要甘心一些。

两人之所以会特意前来告诉老于头,其实就是隐晦地向这位保证,两人出去后不会将那件事透露半点,也不会向外人说起他们爷孙两的存在,若是老于头不相信两人,不同意,李家夫妇来之前也做好了准备,一辈子不再走出安阳镇,一直到老死在这里。

提到这点,还是得说,这位李家家主,比临死的时候更明事理。

后来秋冬下山回到家,老于头给秋冬说起,秋冬是知道老于头的做事风格,便问道你为啥会同意,就算是道观上的道士,你也信不过几人。

老于头不以为意,说道:“你出去了顺风顺水不是什么好事,没什么意义,就算他两说了出去,也不算坏事,就得多历练,反正有事也是你在外面遇见了先扛着。”

秋冬被噎的有点难受,敢情我还得谢谢你给我找了个不确定的麻烦。

这些话秋冬肯定不会说给崔沐阳听,没必要徒增烦恼,只是开口说道:“谁知道,说不准答应你的马车,又没戏了。”

崔沐阳有点疑惑地说道:“当时不就李火立一个人走吗,咋感觉整个府里都没人了,我路过了好几次,门都是关着的,这都快过年了也没个样子。”

秋冬随口说道:“说不定搬去县城了,家大业大的,哪都有房子,也不奇怪。”

崔沐阳也没多想,点了点头,本来就是临时路过想起,只是少了个李火立,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秋冬多看了眼这个府邸,两人便又往前逛去。

小月亮今天被留在家里打扫除灰,没跟着两人一起出来,秋冬家是没那么多讲究,除了穿的衣服不一样,其他的没什么变化,崔沐阳家里,则是秋冬帮着忙一起打扫的。

走过珍珠街,忙忙碌碌的管家和丫鬟,都是步履匆匆的,说来也奇怪,一个安阳镇,这样的大户人家,门槛还挺高,以前秋冬挺好奇,他们究竟是怎么发的家,又是怎么维持得这家业,镇上的几家买卖是谁的,几家店面又有,自己还真想过。

住在珍珠街的钟姑娘,私下两人给她的排名仅次于沾亲带故的小月亮,可见是何等好看,关键有一点很是和其他姑娘不一样,钟姑娘不会有事没事就往吴三钱和季一两身前凑,听说这两小子,今年也不会回来过年。

两人走过钟姑娘家的府邸,门是开着的,崔沐阳忍不住往里面看了看,没瞧见人影,秋冬则没偏过头,双眼正正地对着前方。

崔沐阳在一旁小声又急促地说道:“秋冬,快看,钟姑娘走出来了。”

秋冬根本不信,刚才自己虽然头没转,可眼珠子保不齐,哪有什么人,金土这小子又想看自己的洋相。

可巧的是,钟姑娘确实没从门里出来,是走在两人身后,崔沐阳也是在转回头之时,无意瞥见的。

秋冬还在往前走去,崔沐阳也跟着,费了大力气忍住不回头。

“秋冬,崔沐阳,你们去哪”?钟姑娘看着在前走的两人,开口问道。

秋冬停下了脚步,崔沐阳脸上带着笑,这真不能怪我没提醒你,我只是一时心急口误,跟在身后和走出来了给说错了而已。

秋冬转过头看着钟可儿,年岁上和自己差不多大,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不枉自己给她排在第二的座次。

秋冬笑着说道:“没去哪,闲逛就逛到了这里。”

钟可儿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马上就快过年了,吉祥如意,秋冬,崔沐阳。”

秋冬一句:“钟姑娘,我可没有压岁钱给你”,让崔沐阳面红耳赤。

就是钟姑娘,也没想到秋冬会这么厚脸皮,向来只有长辈给晚辈发压岁钱,同辈之间,怎么会有这么一说。

看着钟姑娘没有开说话,秋冬接着说道:“钟姑娘,开个玩笑,别介意,贺辞的话,祝愿事事顺达,阖家欢乐。”

钟可儿仍是扳着脸,光看着两人不说话,崔沐阳则和秋冬稍稍拉开了点距离,一副我和他界限分明的做派。

秋冬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也是突然顺口那么一说,现在想来,对一个不太熟的女子,是不好,只好开口问道:“钟姑娘这是准备回家?带叔叔婶婶好,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说完,便想转身离开,可钟可儿叫住了他,秋冬停下转了一半的身子有点疑惑的看着这姑娘,脸上带着询问。

钟可儿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直接开口说道:“秋冬,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秋冬有点猜不到钟可儿的意思,但是这个忙,自己还是挺乐意的,虽然她还没说帮什么忙,所以开口问道:“钟姑娘,先说说什么忙,我可没什么本事。”

听完,钟可儿婉儿一笑,轻轻说道:“你能帮我写副对联吗,写什么我想好了,你只需要代笔就好。”

秋冬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算什么,这莫名其妙的代笔写对联是怎么回事,瞧不上自己满腹的文采吗?

秋冬只好开口问道:“钟姑娘,干嘛特意找我写对联,我记得你也是上过私塾。”

钟姑娘诚恳地开口说道:“我见过你写在你家大门上的那个府字,那字,笔锋很劲,也很好看,我见过的,好像没人比得上。”

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崔沐阳,真替自己高兴,自己和钟姑娘英雄所见略同,虽然自己当时是被夹着脖子说的。

秋冬那更是喜上眉梢,咧着嘴笑着说道:“也还看得过去,还是钟姑娘眼力好。”

不理会秋冬的洋洋得意,钟可儿笑着说道:“那你是答应了?”

点了点头,秋冬问道:“是我写好了,你来拿,还是去你家直接写?”

钟可儿直接说道:“一起去你家行吗?等会在街上我去买笔墨和红纸。”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两人也不好去姑娘家里,便同意了。

崔沐阳可能比秋冬还高兴了,有钟姑娘走在一旁,今年没白穿这身衣服,给自己沾了光了。

三人先去铺子买了裁好的红纸,和上好的笔墨,住在珍珠街,是不一样。

没有过多的耽搁,三人就是直接往秋冬家里走去。

进大门的时候,钟可儿还在门前驻足了好一会,就为了看那个府字。

看的秋冬又是一阵高兴一阵懊恼,你季一两早些年买了那方砚台,早点输给自己,钟姑娘不早就和自己说上话了吗,白白浪费这么多年时光,这事还得怪季一两。

这时候,老于头按照习惯在屋内睡得正香。

崔沐阳熟门熟路的搬出了家里唯一的木桌,放在屋檐下,将红纸平放在上面,竹桌桌面不平,不太好写。

钟姑娘站在一旁研磨,秋冬不着急下笔,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钟姑娘想写的那副对联,上联:梅傲家家冬雪重,下联:炉香户户春风暖。

说实在话,这对联在秋冬看来实在一般,但是今天已经得罪过一次了,既然是帮忙,自己就别再多话了。

钟姑娘已经磨好了墨,静静的等在一旁,秋冬提笔沾墨,随后下笔极快,一副对联,就算写的是行书,和自己写在门上的府字还不太一样,除了沾墨,中间几乎也没有怎么停过笔,一气呵成,金钩银枪,十分的好看。

其实秋冬写的最好看的是草书,那种结构简省,笔画连绵,才是秋冬最喜欢的,不过用在大家闺秀的门房前的对联上,好像不太合适,所以折了中,用了行草书写。

等到秋冬写完,钟姑娘还是颇为满意的,这副对联挂在自己门上,十分合适,慢慢地将其拿到一旁的竹桌上等墨晾干。

一共买了六张红纸,但是只给了一副对联,剩下的四张红纸,秋冬不知道要写什么,转头看向钟可儿,询问着还有什么要写的。

钟可儿浅浅一笑,说道:“我也没想好写什么,要不你随便写,写的好了,我再拿走?”

要是别人说这话,秋冬肯定已经白眼还过去了,可钟姑娘就算了。

秋冬拿着笔想了想,又看了看身旁的崔沐阳,随后下笔飞快,一手漂亮的草书。

日沐堂前 白鹿踏歌

春润万物 麒麟自来

就算是崔沐阳都不得不说,这副对联,比刚才那副好看,要自己拿,肯定要这副,就是这字连笔的太厉害,自己不怎么认得全。

钟可儿肯定认得全,所以也通情达理的没有开口要这副对联,秋冬对其笑了一下,算是谢过了,转头对崔沐阳笑道:“金土,这副对联钟姑娘说送你了,这么好的字,你回家得贴在中堂上。”

崔沐阳在一旁傻笑着问道:“真的?”

见到钟可儿点过头之后,才高高兴兴谢过,将两副对联拾起放到一旁,想着等回到家,这对联贴还是不贴了。

还有最后一副,秋冬对钟可儿笑着说道,自己也没想好写什么,要不钟姑娘自己来?

原本有一丝这个想法的钟可儿,在见过了秋冬的上一副对联后,便没了兴致,摇了摇头,既然没想好,那就先放着吧,同时将笔墨也留了下来,算是谢礼了,秋冬也大方的收下。

等到对联上的笔墨干了过后,钟可儿将自己那副对联小心翼翼地拾掇好,同时还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崔沐阳那副,要不让他给自己写副同样的?

可到了出门告别,也没有说出口。

崔沐阳看着钟姑娘送给自己的那副对联一个劲的傻笑,瞧着多喜庆,秋冬一个板栗敲在脑袋上说道:“你知道的赞美之词都用出来,我都承得下。”

可崔沐阳一句钟姑娘选的纸就是漂亮,将秋冬给憋了回去。

时候也不早了,崔沐阳拿着对联也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留下秋冬独对着这两张红纸。

稍稍想了想,提笔写下。

武定乾坤,将军万不可下马

文动光华,先生绝能治安邦

这不是秋冬写的,他只是有点想写出这副对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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