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审判(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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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四三六年,九月。

若山,寒湖。

瑞芬府都城坐落于若山山下,于无始流向无终的通天河从这里经过。

此时的若山森林里正发生着数场激烈的交锋,寒湖湖畔两道人影相对而立,左边的人一身青灰色盔甲,身材结实匀称,手持一柄长剑。

他对面的人身穿金色盔甲,面皮白净,眉骨以上不见一丝毛发,身材魁梧高大,身边地上插着一把刀,他面对予舒吟时露出的笑容里带有明显的挑衅与不屑。

予舒吟认真地为右手臂上的伤口缠绕绷带,他的气息有些紊乱,左肩正缓慢流出鲜血。

“格罗克已经摆脱了你的影子,剑艺愈发独到了。”戴荣说道。

“可惜没机会向别人展示了。”予舒吟勉强笑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也没机会了,但如果你开口的话,我可以找个人来继承你的剑术。”

“我猜没那个必要,你的刀法我也可以帮忙。”

“好意心领了。”戴荣拱手拒绝。

予舒吟系好结扣,端坐在地上,将剑平放在腿上,安静地吸收着量,剑上格罗克乌黑的血还没有干涸。

格罗克是他最优秀的学生,年轻有为,曾在多场战役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渐渐变得傲慢,为了权势参加政变,将剑指向了自己的老师。如果没有死,予舒吟原本准备推荐他参加高级将领的考核。

戴荣抚摸自己的脸庞说:“你真的要用这么一把劣质剑跟我打吗?”

戴荣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凡剑相遇时的场面,那时他作为瑞芬府的使者被派前往妖域北部进行谈判,北部的妖域人勇猛好斗,见他身高体壮非要与他打擂,赢了就可以继续谈判,他打赢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不曾想贵族们却战出了真火,一个接一个地上场,不给他休息的时间。

若不是红袍及时赶到,他早就死在那个叫做小茉莉的妖域人手里了。当初红袍手里通红的烙铁条,就是如今予舒吟手里裂口的剑。

予舒吟睁眼端详这柄剑,剑身朴实无华,不着一丝雕纹,剑刃上有几处小缺口,都是砍击利器所造成的,剑柄处缠绕的布条沾满脏污,血液深深侵染在里面。

“折在这柄剑下的出色武器不在少数。”他说。

“这柄剑跟随摄政王多年,奎因尔、萨格全都死在这柄剑下,它的荣誉自不必多说,可武器强弱不也得看用它的人是谁吗。”戴荣手指轻轻叩击着盔甲说。

予舒吟的眼神从剑转移到戴荣身上,看不出一丝杀意,却跟剑同样锋利。戴荣身后的树林遮天蔽日,绿叶所化的大海埋葬波涛。予舒吟缓缓站起身,戴荣轻笑一声拿起刀来。

予舒吟说:“今天这柄剑在我手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荣誉。”

戴荣眯起眼:“哦?”

气息翻涌而起,予舒吟紧紧攥住凡剑:“因为你的死,还不配!”

“那真是可惜!”

话音未落,予舒吟挥动手臂冲了出去,戴荣双手握刀迎面砍下,伴随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散飞溅。

几个回合后,予舒吟的身影瞬间消失,出现在戴荣身后,戴荣仿佛早已料到,刀刃一斜,向身后挥去。予舒吟手掌撑着凡剑抵住这一击,向后撤了两步,甩了甩手。

戴荣力量极大,震得他手臂发麻,略占上风的戴荣面露喜色,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到予舒吟伸出两根手指抵在眉心处,接着向下弯曲,以予舒吟为中心,一股伴随着雷声的剧烈激波顿时向四周震荡开来。

地面上的草叶被压平,花朵被撕碎,临近一侧的寒湖湖面受到冲击,拍起数米高的浪花朝湖心倒去,周围树木被摧折的枝杈不知凡几,树皮也炸裂分离。

戴荣来不及防御,被予舒吟的声雷震得倒飞出数十米远,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窜了位置,头晕目眩几乎失掉一半力气。

予舒吟趁机在他身上留下许多剑伤,但由于力量所剩无几,没能完全破坏他的盔甲,那是一副南国匠人精心锻造的盔甲,南国人只做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戴荣迅速恢复过来,疼痛使他怒火中烧,他挡住攻击,一脚踹开予舒吟,卸下严重损坏的胸甲,加快了进攻速度,一时间两人不分上下。

“你以为你那把破剑什么都能砍断?打造我这副盔甲的那双手,曾经可造出过伪神器!”

戴荣身躯高大,力量占优,予舒吟在体能上本就处于劣势,再加上之前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气息损耗严重,因此逐渐遭到压制,戴荣见他快要招架不住,冷哼一声,猛然发力破解了予舒吟的防御,一脚将他踹飞到树干上。

戴荣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消耗大量气息提升了自己的机能跟了上去,他很忌惮予舒吟的声雷,那是一种能使人暂时失去意识的招式,他想要立刻解决战斗,日后取代予舒吟的地位。

予舒吟抵挡不住强化后的戴荣,嘴角有鲜血流出。戴荣抓住机会在予舒吟左肩伤口处落下一刀,这一刀几乎碰到了骨头,予舒吟倒吸一口凉气,踉跄着向后跌去,剧烈的痛感冲击着大脑,让他无法思考。

戴荣慢慢靠近,一脚踢开凡剑,笑容难掩揶揄。

他蹲下来,凑近予舒吟的脸:“今天的凡剑的确毫无荣誉可言。”

他一边说着,一边捏住予舒吟的肩膀,拇指深深按进血肉里。予舒吟止不住地颤栗,握住戴荣手腕想要挣脱。

“格罗克其实是个相当差劲的学生。”

“那你这个老师得负一半的责任。”

“自从听说了闽南那个剑客的故事以后,他就总想着要得到一把能媲美囚岩莲的剑,我告诉他,凡剑不比任何伪神器差,他却总是不信。

他说,伪神器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拥有自己的灵魂,能与主人达成完美的默契。

他幻想凭借那点成为阿什克罗德最出色的剑客,以至于到后来,我去学校讲课他都不会出现在课堂上。”

予舒吟一边做着死到临头的忏悔,一边与凡剑进行着意念沟通。

“小孩子的心思没那么好掌握,予舒吟,你这辈子都不懂得该如何站队,亲手杀掉自己最看重的学生是什么滋味儿,嗯?”

予舒吟突然安静下来,左肩立刻被戴荣扯下来一大块皮肉。他克制着声音的颤抖说:“如果格罗克能醒过来,一切都让他重新来一遭的话,我一定会在第一堂课上就告诉他,再平凡的剑,也能让他在生死攸关之际来个绝地大反击!”

话音落下,凡剑飞了过来。

哧——

剑尖穿过戴荣心脏透了出来。

戴荣睁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不甘心的神情。

他张口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唾液混合着血液喷溅出来,他抬起手想要捂住心口,却被予舒吟掐住了脖子。

予舒吟沉默地注视死亡的降临,然后轻轻一推,戴荣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撑着背后的树干站了起来,拔起凡剑在寒湖里清洗了一番,随后转身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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