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逢(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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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想象一把剑呢?”

“想象不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要一口锅,但是我尝试过了,我只能想象出那把弓。”

“所以,弓箭呢?”无袖打量着绪琉斯的身体。

“消失了,我猜是回到了我的脑子里。”绪琉斯也感到纳闷。

“好吧。”无袖没有再问具体的细节,她也没心思去想那些,眼下他们要考虑的是接下来应该去到哪里,谁肯收留他们,他们是被斩断了根茎的尚未发育的幼苗,面对很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不具备给人收留的价值。

由于工作原因,无袖的父亲克罗德涅每年都要到派特斯郡住上一两个月,那里相比赛安镇要繁华得多,偶尔能够见到外地游客,克罗德涅最喜欢喝酒,要是在酒馆里碰见了外地人,就一定要拉着对方给自己讲许许多多灰色平原以外的事情。

而当回到家,这些故事就会从他口中传到妻子和女儿的耳朵里。

比如居住在大城市里的大户人家会有自己专属的奴隶;比如普通百姓如果生了女儿,一般在女儿十三四岁时就会把她嫁出去,以此换取金银,最小十二岁,如果谁家女儿十二岁就来了月经并被某位地位不凡的大人看中,那么他们一家人从此都可以衣食无忧了。

再比如阿什克罗德三个大国里只有瑞芬府还延续着奴隶制度,而为了取缔这种制度,摄政王甚至把整个社会搅成了一团浑水。

听完那些故事后,无袖的母亲无螺做梦都想离开灰色平原,搬到传闻中天神走下若山后见到的第一座人类城市——瑞芬都城去,克罗德涅生前则为此一直努力着。

无袖甚至还没有来过初潮,就算想要嫁给某个人也不会被法律允许,而绪琉斯这种外表稚嫩的小男孩若是在瑞芬府流浪,大概率会被捉去当奴隶或是娈童。他也许还不知道淫狎娈童是上等瑞芬教徒的时髦,是公开的秘密,她想。

他们把兔子分成了三份,一份自己吃掉,一份给巨鸟吃掉,剩下三分之一被无袖切成小块装进了挎包,留在接下来的路上吃。因为橝泽不停流血的缘故,他们没有停留,填饱肚子便出发了。

“我们该去哪呢。”

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无袖感到茫然无助。

三天前,坐落于瑞芬平原上的派特斯郡赛安镇遭遇了一伙军人的袭击。

他们自称是瑞芬追随者,是瑞芬府元帅斐波切利的军队,却全是一副蛮人装扮。赛安镇居民对蛮人绝不陌生,蛮国国王盘丘尔·甲赦勒的臭名在瑞芬府更是人尽皆知,被称为人类的背叛者,原因无他,十二年前在他的指挥下,蛮国就曾给瑞芬平原带来一场近乎毁灭性的灾难。

自那以后瑞芬府便加强了对边境的管理力度,派出大军镇守在与小国接壤的国境线上,且对蛮国实行了长达三年之久的经济封锁,有效遏制了其他小国想要效仿蛮国所为的野心。

长久以来生活在瑞芬平原上的人们都在等待平原恢复生机的那一天,如今愿望还未实现,蛮人却卷土重来。

赛安镇虽然在派特斯郡管辖范围内,却并不靠近其他乡镇,外界消息总是迟一步传进来,居民们也都不声不响地过自己的生活,在外人眼里,赛安镇就像个内向的孩子,安静在那里是永恒的概念。

因此,蛮人攻进来的时候,人们尚处于迷茫之中。

镇上的卫兵队由几个中年男人组成,其中就包括克罗德涅,他们常年泡在酒馆里,不懂得修行,没有盔甲,刀剑也撇在仓房里早就生了锈,面对蛮人毫无抵抗之力。

蛮人迅速占领了整个镇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无袖的父母被乱刀砍死,绪琉斯的父母被大火烧死在房子里。蛮人在赛安镇制造屠杀时,三个孩子在不远处的山路上目睹了全程。

他们看到被钉在长矛上的男人残躯,烧焦的尸体,逃窜的牲畜和一个连滚带爬、但还是被飞去的刀片割断头颅的乞丐。

乞丐的脑袋滚落到一个裹着破旧棉衣的男孩脚下,看到这颗咕咕冒血的球儿滚到自己跟前,男孩愣了愣,然后一脚把它踢开,下一个瞬间,男孩自己的脑袋也成了一颗冒着热气的球儿,滚到不知谁的脚下去了。

骇人的波动在赛安镇里翻滚扩散,饱含着凛冽的杀意与令人癫狂的血腥味儿。绪琉斯撇下草药筐,一边大叫着爸爸妈妈一边不顾一切地跑回镇子,橝泽紧随其后,他想拦住绪琉斯却没能如愿。

无袖则坐在地上呆呆地流着眼泪,她见到绪琉斯浑身是血地跑到燃烧的房子前,被一帮蛮人围住。蛮人没有急于动手,而是瞧着这个跌坐在地上涕泪满面大喊大叫的小男孩,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不多时,一个留辫子的蛮人拎着口大刀迈了出来,缓缓地走到绪琉斯身后,他的刀尖儿嗡嗡作响,发出百十个灵魂凄惨的哀号。

就在他即将挥刀砍下绪琉斯的脑袋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他面前,如同眨了下眼睛那般一闪而过。连同消失的,是小男孩哭嚎的身影。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一股杀意从背后传来,他转过身去,然后和其他蛮人一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和无袖一样,绪琉斯和橝泽从小也喜欢听父母讲述灰色平原以外的事情,因为他们的母亲疏星从小生活在派特斯郡,他们的父亲从小生活在都城,由于年轻时的某种冲动,两个人才来到赛安镇定居,从此再没有机会离开。

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景象与故事令绪琉斯向往,他胆子虽然小,可是并不懦弱,他已经想好了方向。

“闽南府在镇子的哪个方向?”

“西南。”

“我们摘草药的那座山是哪个方向?”

“那是西山。”

“我们是从山那边逃来的,在这座峡谷里换了几个方向,出了山洞后是朝右飞的……嗯……朝右飞吧,我猜没多久就能到达闽南府。”绪琉斯看着太阳想了一会儿说道。

“好,那就听你的,暂且朝那里出发吧。”无袖叹了口气说。

巨鸟听到无袖的话,发出一声鸣叫,翅膀拍腾间带出一阵风,以当下最快的速度朝西南方向飞去了。他们在月色中飞行了一整夜,当翌日第一缕曙光浮出海面时,闽南府最北边的城市玲珑岛,终于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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