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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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刘慧玲已经死了。

或者更确切地说,没人知道她是死是活。她的生或是死对这个世界没任何影响。但是当她和一起谋杀案联系起来的时候,她的生和死就不是没有影响了。

警方为了确认女性死者的身份,开始了全市的布局。一旦有失踪人口的报案,人们大抵都能在当事人的家里找到雷振兴的身影。

但是他们首先要找的,是林宏理的两个姐姐。

大姐林惠珍已经成了奶奶,在雷振兴和白洋敲开他们家门的时候,她正在屋里哄一岁大的孙子,看上去就像其他奶奶一样慈祥。例行的寒暄过后,雷振兴开始了正题。

“很遗憾告诉您,您的弟弟林宏理……过世了。是被人谋杀的,我们警方正在调查,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林惠珍并没有如他们预想的那般激动,在白洋看来,她的表情十分微妙,不是悲伤,也不是自责,更像是惊讶和尴尬的混合。

“他……怎么会这样?”林惠珍问道。

“我们正在调查,所以需要您这边的配合。”雷振兴答道。

“我配合,我一定配合。”

“那么,前两天,您弟弟有没有来找过您呢?”

“没有。我已经快两年没见过他了。”

这话着实让白洋感到不解,她想不通为什么作为亲姐弟会两年不见,又不是天南海北的距离。她忍不住插话:“你们是亲姐弟,为什么会两年都不见?”

“哎呦,两年不见又怎么喽。”林惠珍说完竟然呵呵笑了出来。

白洋有点厌恶眼前的这个女人了。他决定让雷振兴一个人跟她聊,自己则起身在屋子里随便转悠着看了看。

屋子的装潢很简单,典型的中国小家庭的风格。白洋注意到了一张写字桌上的相框。这张相框里有很多照片,大部分都是林惠珍儿子和儿媳的照片,但其中有一张黑白相片显得特别瞩目。这是一张全家福,上面有五个人,他们在一口窑洞的前面拍下了这张照片。白洋凑近了去看,其中有一个人显然就是年轻的林惠珍。她的父母坐在椅子上,其余的三个人站在他们的身后,而那个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青年男性必然就是林宏理了。即便看上去林惠珍对她弟弟的死毫不动情,但她依然还是留着这张全家福,也许这是作为那个家庭曾经存在过的一种证明吧。

除此之外,屋子里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了。白洋转了一圈后又回来坐在了茶几前。这个时候,林惠珍正在向雷振兴说着些他们家庭的陈年往事。

“你们是不知道我爸我妈有多偏心,有了林宏理之后,是吃的紧他吃,穿的紧他穿。我和我妹两个人就像是被捡来的一样。唉,就这样,这弟弟还是不争气,脑子有毛病,去念书也不会念,整天就知道上树掏鸟窝,都长成大小伙了还跟一群小娃娃混在一起。我是真不明白为什么我爸妈对他就那么好。我跟我妹连四年级都没读完就不给供了,这弟弟倒是一直给他供到了初中毕业。可这初中毕业了又有啥用呢?当兵去不成,干活没人要,因为谁不知道你家有个傻儿子。可怜了我妹了,念书时年年第一,最后还不是回家呆着。”

雷振兴和白洋安静地听她讲述着。这番话之后,白洋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林惠珍这么不待见她的弟弟,但是她还是不能理解,同是一家人,何以形同陌路,甚至在得知弟弟死后,也不会流一滴眼泪。她很难想象如果自己的弟弟也遭遇这种不测时她会如何,不,她甚至拒绝自己这样去想。

“那么,林宏理有没有什么仇人呢?或者说是一些跟他有过节的人。”雷振兴问道。

林惠珍想了想便说道:“他虽说傻,不受人待见,可哪里会有什么仇人呢?他能在外面惹什么仇呢?就算他得罪了人,人家知道他这里有问题后也不跟他一般计较。所以慢慢地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哪还有什么人理他。”

白洋此时抢过话茬,说道:“你还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吧。他死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女人,他们两个都被杀害了。”

这个时候,林惠珍怀里抱着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她站起来抱着孩子转了几圈后,孩子逐渐平静下来。

随后,林惠珍再次坐下来,反问道:“女人?哪个女人?”

“我们也想知道这个女人是谁,现在案子的关键就在这个女人身上。所以您能不能回忆一下,想想看他以前有没有跟什么女人接触过?”雷振兴迫切地想知道女人的信息,可看样子他的愿望又要再一次落空。

“连男人都不愿意搭理他,怎么会有女人搭理他呢?”林惠珍答道。

“您再仔细回忆一下,任何信息都有可能对破案有帮助。”雷振兴用极其诚恳而真挚的口吻说出了这两句话。

“这还真就不好说了。我还没嫁出来之前,他还是个孩子。等我嫁出来后,也就我爸妈在的时候还回去看看,等我爸妈没了后,我都很少回去了。他就算是跟什么女人有接触,我也不知道啊。”

林惠珍的这番话让雷振兴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他不想在这多浪费时间。于是便起身就要走,“如果您想起了什么,就跟我联系,这是我的名片。”雷振兴将一张名片放在了茶几上,随后示意白洋离开。

在将要跨出门口之时,林惠珍突然喊住了他们:“警察同志,希望你们能尽快抓到凶手。”一般情况下这样的话听起来没那么刺耳,但不知为何,林惠珍说出这话时,白洋一个字都不想听,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从林惠珍家里出来后,他们又立刻去了二姐林凤珍家。林凤珍和她的丈夫接待了他们。没等雷振兴和白洋说出案情,林凤珍就主动说出大姐林惠珍刚打来电话告诉她弟弟已死的消息,这倒是减轻了他们的工作负担。在白洋看来,林凤珍也像她姐姐一样冷漠,这一点倒真是亲姐妹,但他们和林宏理却一点不像姐弟。

雷振兴期待能从林凤珍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既然您都知道了,那么我们就可以开始正题了。您是否知道林宏理平常都跟一些什么人来往?”

“唉,我想我大姐已经都告诉你们了。这人因为因为脑袋有问题,平时哪有人跟他来往呀。”

“但是确实有人跟他来往,而且已经死了。”

“要我说呀,十有八九那个女人也不正常。”林凤珍用一种特有的尖酸的语气说道。

“她正不正常我们会调查清楚的。”白洋用一种略带嗔怪的口气回应林凤珍。

“说说你对林宏理的印象吧。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雷振兴问道。

“唔……我跟他近些年也接触的少了。印象中,他整天就知道在村子里瞎转悠,从这家串到另一家,人家赶他,他还要去。后来人家见到他来就把门都关起来,慢慢地才算消停下来,不再怎么去串门了。”

“这是多久前的事了?”

“很久了,少说得有二十多年了吧。他那时候念完初中没事干,我爸本想让他去当兵的,但是他这个样子哪能当得了兵,所以后来就整天在村子里瞎胡整。”

不知为何,对雷振兴来说,他总觉得林宏理并非是一个他们口中的傻子,或者至少他没有外人眼中那么傻。

“你最近一次见你弟弟是什么时候?”雷振兴问。

林凤珍眼光从雷振兴那边挪开,摇摇头,说道:“他以前找我大姐比较多,不过好像这两三年他都不怎么找我姐了。他不喜欢我,很少来找我的。嗯……最近一次少说也得三年前了吧。”

“他来找你干什么呢?”

“要钱。每次我都会给他个两三百的。”

“那林惠珍会给钱吗?”好久没说话的白洋此时插了一句。

“她也会给,也是两三百块这样。不过她找我姐多,兴许我姐给的钱会多一点。”

听到她们都会给林宏理钱后,白洋对这两个女人的印象也没那么坏了。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需要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是谁,而现场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明她身份的证据。所以,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干嘛?”

“认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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