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黄金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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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也就到了。无量院众弟子极力抑制着惊呼,抻长了脖子,不住地向里面瞧,魏从容方说一句:自己去看吧,众人便呼地散开了。

魏从容自己怔怔地看着花坞,出神了,半晌:“进去看看。”

仿佛是未经许可,闯入了一间还有人的住宅,魏从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路。草房子简陋但很宽敞。走过屋子,发现另一面还有一扇门——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后院。后院小小的,从前面看不到,院里挨着墙角长着一些藤蔓,绿油油地依然爬上了房子,凭空开出几朵花,却看上去孤零零的。再往前是一间小房子,吴奈何介绍道:“这里是师兄休息的地方。”

屋里冷清,却并未蒙尘,一张床规规矩矩地伏在地上,墙角蹲着一只箱子。鬼使神差地,魏从容掀开了箱子,觉得不妥,要缩回手来,眼睛却已经被箱子里的东西吸引了。

箱底躺着一件玄红的长衫,看起来轻薄,触手却厚实暖和。吴奈何看了魏从容,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道:“这件衣服很好,光明使洗一洗穿上吧。”

魏从容:“不不,这是山芒君的,我不穿。衣服很干净,不用洗了。”

吴奈何露出为难的表情,委婉地说:“不是洗衣服,是洗一洗光明使自己。”

魏从容脸上一热:“我也不总是这样,最近忙于奔波,着实是没有机会。”

忽略吴奈何一脸的惨不忍睹,魏从容挥挥手,朝屋子后面的林中逃去,他听到那里有水声。

满身的伤疤,在衣服撕开的一刹那针扎一样地疼着,魏从容“嘶”地吸气,手却很稳,一身脏衣服仍是叠得好好的,才下水。

水好凉,但脑子反而迷糊了,像是吸了什么烟气,倦意袭来,魏从容竟靠着水边一块大石头睡着了。入睡的那一刻,星辰在他胸口迸溅,流淌到全身,但魏从容什么也感受不到。

一个激灵,人醒了,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回答他的是满山鸟语花香,细细微风。魏从容跳了起来,溅起大朵水花。没想到他入睡这么一会儿,天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北方的天空中,皎月遥遥。魏从容错乱地想:我睡了多长时间?这是什么时候了?可有误了事情?

他不知道,镇气山是他的山,俯仰呼吸全在于他,上山时他精神紧张,天便始终明朗,方才他困倦入睡,天空便迅速坠入了深夜。但一旦入夜,天却不会立即转为白昼,因此魏从容此时虽是精神着,却仍处于黑夜中。

是他看错了么,这一夜的月亮似乎格外金黄,边缘染上了毛茸茸的光环,晕开了半边天,犹如流金一般。流金啊……魏从容忽然想起了——

许次生儿女傩亚黄金奁以克黑境秘术。

黄金奁……魏从容沉吟着:黄金奁到底是什么?他在无量院看到这个信息后,在没有得到更多的解释,更没有丝毫有关黄金奁的消息。这一则信息,他到底该如何解读?

魏从容跳到水中一块大石头上,盘膝而坐,静静冥想。成冕,燕无咎,老王,程赏,无量院,还有形象模糊的黄金奁,诸多人与物依次浮现。它们之间似乎有着强烈的联系,但总是差了一点什么,叫魏从容难以把它们连缀起来。

天上,远离月亮的地方,云彩在缓缓移动,这一片与那一片堆叠,形成一个笑脸似的东西,似笑非笑,真像嘲笑。魏从容揪住头发,深深思考。

忽然,他跳了起来:因为光明教扰乱傩亚而对信徒大力打压,拆毁神迹只不过是个托词。老王有此心,但实行者却是成冕,但成冕这样做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肃清傩亚的风气。在成冕的一切行动中,拆毁神迹的行为显得尤为突出,许多神迹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那么,成冕执着于拆毁神迹的目的又是什么?会不会是想寻找什么?而他寻找的东西,会不会正是黄金奁?

魏从容心口一热,激动起来:黄金奁的造化神遗留在傩亚的宝物,其赠予发生在很多年之前。而那时傩亚族尚且地处古大普泽,蒙昧未开,很可能将造化神馈赠的秘密在族中遗失。程赏来到傩亚族,在种种机缘巧合下得到了黄金奁,将这宝物私藏。但同时,成冕也知道了这件宝物。黄金奁能克黑境秘术,也就是说,此物能应对执吾剑的威慑。成冕垂涎于黄金奁的威力,便费尽心思地寻找。

可惜的是,成冕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无法让他拼凑出黄金奁的具体位置,因此他只能大致判断,黄金奁藏在与光明教相关的地方。因此,成冕大肆宣传光明教的危害,从而大举拆毁神迹。每拆毁一处神迹,他都会仔细搜索黄金奁。但根据他的行为推断,成冕的寻找至今未果。

遍寻无果之下,成冕将目光投向了一个他从未注意过,却与光明教关系密切的地方——无量院。无量院辅佐傩亚族,沟通造化与族人,与光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无量院毕竟是傩亚族的重地,即便他贵为公子,也不能随意搜查。为此,成冕特地网罗了一桩罪名——无量院星甫谋杀老王,用父亲的生命为代价,打通了名正言顺搜查无量院的通道。

想到这里,魏从容打了个冷战。他并不亲近父亲,但想到成冕竟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达成目的,心中还是忍不住地发寒。

傩亚,陵安;执吾剑,黄金奁;神师,信徒;造化神。所有的一些搅成一个漩涡,几乎要把魏从容吸进去,加上落尽台下得到的模糊预兆,魏从容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天地疏旷,镇气山上的时间缓慢流逝,但魏从容却感到时不我待,有什么催促着他赶快行动。

他站起了身,山风把贺留心那件长衫吹得烈烈作响。他没有回去,没有对任何人说任何猜测,而是来到山中一处瀑布边,面无表情而毫不犹豫地顺着水流跳了下去。冰凉的水裹挟了他的身子,魏从容以为会有一次撞上山石,并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撞击与疼痛没有降临,瀑布抓住了他的脚踝,带着他稳稳下落。耳边一时间全是风声与水声。

落地了。瀑布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焦躁与荒凉,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山下就是大河。魏从容也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跳入水中。河水在他脚下犹如琉璃,又发出夜明珠一样的光芒。水浪一波波地涌上来,载着他向东方去。魏从容眼中的世界一时间失了颜色,一切都是暗淡的灰色,不辨阴晴日夜。

当他感到太阳灼烧他的脸面时,傩亚到了。

太阳的光芒变得温和,不再烧人,魏从容来到了傩亚。边境加强了防守,到处都是手持刀剑的士兵,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紧张的味道。每一个入内的人,士兵都严加盘问。

魏从容一时想不到进去的方法,就在附近徘徊。

街上人比上次来时少多了,坊中多数也不再卖东西,关起了店门。魏从容站在街上,看为数不多的行人来往,心中一阵凄凉。这地方很小,比起大荒原又热闹很多,但说不清为什么,魏从容反而感到迷失,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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