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水舞神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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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他这句话的是一大片沉默,无量院的人一个个亮起怀疑的目光,仔细检索着魏从容与吴奈何。一个年纪很小的弟子道:“我们知道你很有本事,但这并不能说明你就是神师。毕竟,你看起来实在是……”后半句话被他吞了回去,但魏从容完全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刻补充道:“落魄?肮脏?萎靡不振?气若游丝?”

他把自己逗笑了:“你说的对,但神师的本质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

吴奈何瞪起了眼睛,弧度饱满的眼睛却因此而十分灼人,他道:“无知!他就是光明神师,镇气山的主人,神师之首。”

魏从容无奈地道:“奉歌君,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我没有山芒君的气魄风采。他们爱信不信吧。”

一直不开口的萧逢年忽然说话了:“我相信。”

魏从容惊讶地看他,在他心目中,萧逢年才是最不可能相信的那一个。

萧逢年:“师父对我们说过,光明神师是大荒原上的游侠客,是深渊,是浅滩,是霓虹,也是风沙。光明神师的形象不一而足,但光明神师的风度都是潇洒而快乐的,特别是这一代的光明使。”

“这一代?”魏从容忍不住问。

萧逢年:“即便是我们,也知道光明使的更迭呢。我想,这么大的事情,后土有谁不知道?”

这话可说着了。魏从容看着他,陷入深深的思考:光明使的更迭是一件大事,但从根本上来说到底是一件不为人知的大事。贺留心隐化,他继任光明神师之事,除了他,玉孤台,忘知与思归几个人知道,别人按理说应该并无耳闻。譬如卓沉舟虽然一直关在绝云山上,却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而程赏远在傩亚境内,又怎么会知道呢?

魏从容百思不得其解,隐隐觉得其中蕴含的奥妙关系着一件大事,不由得愣神。

萧逢年小心翼翼地在魏从容眼前晃了晃:“神师?师父的教诲你也听到了,你与师父所说很相似,我们可以认定,你就是光明神师。”

“唔。”魏从容回过神来,笑道:“你们能相信我,自然对你们与对我而言都是再好不过了,正巧我要去镇气山,你们也一起来吧。”

镇气山!众人同时吸一口冷气,畏惧与兴奋涌上脊梁。钟青符抑制着颤抖的嗓音,道:“镇气山?光明神师的神山?听说那里压着的是千万年来留存在后土的造化之气,如果没有坚硬的脊梁,会被活活压死的。我们真的能去么?”

“这个……”魏从容扶额:“你们听过的故事可真不少,但是不用担心,镇气山现在我的管辖之内,不会伤害你们的。”

吴奈何的脸色赫然一变:“光明使,我上不去,绝云山容不下我的戾气,镇气山乃万山之首,恐怕……”话音未落,人忽然倒了下去,双手扼住了咽喉,连连惨叫道:“来了,来了!”

猛然回头,魏从容发觉身后的路被重重烟雾笼罩了,路过的景致仍能看清,但视野中央最重要的东西却蒙昧不清。

有个巨大而阴凉的东西贴近了身子,魏从容喉咙一紧,声音淹没在心跳之中:这就是镇气山啊!

僵硬地转身,仰望,面前是狂放的阴影,万千争鸣的森绿树木狂欢着涌到面前,挥舞着粗放的枝条,摇曳着强劲的身姿,似乎是邀人共舞,又似乎要将人一把拽入幽深的树丛中。魏从容心跳漏了一排,随机手指一点,轻叱道:“去!”所有狂欢乱舞的随即不动。

吴奈何仍在地上挣扎,情状惨烈。

魏从容深深地皱眉,指着镇气山道:“收敛山气,放过这个神师。”

吴奈何尖利一声惨叫,随机平静,喘息不止——山气已然收敛。魏从容满意地笑道:“这还差不多。后土不清洁的地方多了,你身为神山,各个看不起,还有什么宽容气度可言?”最后,煞有介事地总结道:“保持纯洁很容易,能宽容才是真本事,你可要记住了。”挥挥手,笑得露出一口牙齿:“好了,我们上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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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无征兆地,玉孤台忽然勒马,身子在马上晃了晃,栽到了地上。思归抢着下马,扶住了玉孤台,惊呼:“师父,你的脸色好差?”

玉孤台大口吸着气,空气似乎不够了,他:“耕烟,他受伤了。”

忘知与思归同时愣住:“师父,耕烟君受伤你怎么知道?”

玉孤台几乎有点烦躁地道:“我知道就是知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执吾剑找不回来便找不回来吧,若是他被卓沉舟伤了,才是最危险的。野质性格古怪,心狠手辣,我关了他那么多年,他会把怒火撒在耕烟身上。”玉孤台颤抖着手捏住了眉心。

忘知嘴唇颤抖着,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忍住了。

远处有个少女声音道:“云机山君,忘知思归!”

思归大声回应:“花汀姑娘!我们在这里,快来啊!”

花汀气喘吁吁跑来,看见玉孤台,“啊呀”一声:“山君怎么受伤了?”

玉孤台扶着思归的手,慢慢站了起来,他的手冰凉,脸上笼着一抹阴影。花汀小心地观察着他,道:“山君没有受伤,怎么有失血之状?”

“没事,常有的事情。”玉孤台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终于咳嗽起来,直不起腰。

但忽然间,他冷冽的眼神一扫,道:“人!”花汀惊叫:“忘知小心!”

忘知听到脑后风声,下意识地向前一扑,虽有些狼狈,但躲过了一劫。偷袭的东西落在他身前三丈,是一支细长如树枝一样的绿东西,伸手去捡,玉孤台警告:“不可,有倒刺。”

他们身后有人不无遗憾地道:“朋友,这就没有意思了。”

玉孤台面色阴沉,转身面对那人的方向:“朋友,难道你就很有意思么?”说的却是陵安语。

一个人走出了隐身的树丛,面带惊讶。这是一个年轻人,身材魁梧,刀削一样的黝黑眉峰,却有一头不黄不白的长发,一只银叶子固定着他的头发。他身上罩着一层银色的轻甲,上面有华丽而繁复的花纹,细看能看出是攒聚的花和叶子。一个典型的陵安人。

他宣布似地说:“我是伊难之子伊返,密方站守备,贺陵石城东卫傲将军,你们是什么人?”

思归气不打一处来:“你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就放冷箭?还有,谁耐烦知道你父亲是谁?”

说出自己的家族是陵安人的传统,思归却不懂,这句顶撞话着实燃起了伊返的怒火,他怒道:“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说话!你们一个个看起来就身手不凡,我那一支箭正是为了探清你们的底细。”

“你才胡说。”思归冷笑:“我们只是看起来身手好,但若都是草包,岂不是要被你那一箭射死了?还要狡辩!”

玉孤台无暇听两人的争执,直截了当用陵安语问:“伊返,伊难怎么样?”

伊返先是被这个直呼自己父亲名字的人气到了,接着狐疑地看着玉孤台,忽然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道:“您是,是水舞神君,飞将军!”水舞神君正是陵安族对玉孤台的尊称。后土各族对神师的称谓常不一致,每位神师在不同的人族中都有各异的称呼。

玉孤台也不知道陵安人什么时候给他了这样一个拗口的尊称,淡淡点头:“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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