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绿:神师在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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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从容若有所思,遥想镇气山雄伟奇绝的山容,道:“去找它吧。”扶着吴奈何的手臂,很费力地站起身,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起来。

随着他脚步的迈动,失去的血液好像逐渐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流失的精力也渐渐补充了回来,魏从容不由道:“奉歌君,我觉得我身体里好像住了一个小神,不管我失去多少,都会替我补充回来。”

吴奈何笑着:“你是光明神师,自然不一样。这些年你秉持执吾剑四方游历,安然而返,一定有神意相助。”

“神意谈不上,造化神师若是在世,也未必会喜欢我。”魏从容自嘲似的说:“他们照拂的是前一任的光明使者那样的人,真挚忠诚,对造化神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与抵牾。”

吴奈何责备道:“你说得哪里话来?身为神师,怎么可以对造化神有所抵牾?更何况你还是光明神师?”

“光明神师就该全心相信么?——别误会,我并不是不相信,而是说,我并不曾把自己的命运系在造化神身上,有时还会小小地抱怨他们给我派下的苦差事。我是他们的信徒,有他们庇护自然好,但若是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也不会一蹶不振。怎么说——只要他们在,让我心安就好,我并不事事求拜他们。”

吴奈何呆了一呆,道:“这一点,你和山芒君确实不一样呢。”

“噢?”魏从容很有兴趣地问:“你觉得山芒君是什么样的人?”

沉吟半晌,吴奈何很谨慎地开口:“就像你刚才说的,山芒君心思专一真诚,没有什么能撼动他对造化神的崇拜。他是一个心怀博大,能力非凡的人,但身为光明神师,他却没有你的自由。”

魏从容陷入了沉默。平心而论,自他第一次见贺留心起,对那人的情感便是敬畏大于喜爱,而那种敬畏又是建立在他的身份与气度上的,对于其人,魏从容并不了解。从玉孤台的叙述中,魏从容知道贺留心是个难得的好人,但这种评论又是建立在玉孤台对他的欣赏上的。因此总而言之,魏从容对贺留心还是一无所知。

而此时,第一次,魏从容发现自己对贺留心的认识深入了一点,仿佛看到了他的一条软肋。但这感觉是模糊的,说不清软肋是什么,说不清那到底是不是软肋。

他斟酌着道:“对于造化神的敬仰上,山芒君的确比我真诚很多。他才是真正的神师,我不过是半路被拉来充数的。”

吴奈何摇头:“我并不是说你不好。现在后土的变化很快,谁也说不上来到底什么样的神师更能够帮助后土走让光明的路。或许这一点上,你真的会比山芒君做得更好。”

哈……魏从容在心里暗暗地笑。大家都对他过度信任了,这是他一直以来坚定着的观点。他一点也不明白神师们为什么这样泰然若素地接受了他代替贺留心的现实,变着法儿地教导他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最好结果,他一定会做出一番成就的。

几十年的旅途让他更坚强,更坚定,这不假,但他始终没有坚定到连自己的心也一点都不怀疑,或是能够信誓旦旦地蒙骗自己。

至于吴奈何说的贺留心的软肋,魏从容叹着气想:如果深入骨髓的坚定信仰也成了一种软肋,那么后土的形式必然是有了大的变化,从前的一切都会被改写。

又是新的一天。陵安的军队早已开拔,此时已经听不到人马的声音,旷野又恢复了宁静。这里没有细腻的景致,一切都豪迈而粗放,却也透着野性而纯朴的气息,令人心生愉悦。

不知名的花朵仍在略带寒冷的风中苟延残喘,维持着光鲜的外表,但谁都知道,它的根系处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变化早就来了,只是埋藏很深,因此这么长时间谁也没有看出来。等到寒风再凛冽一点,掀起了泥土和草皮,下面的秘密就会全部暴露。

魏从容呼吸着平原上新凉的空气,神清气爽。新鲜的空气无法减缓他的疼痛,却令他的精神格外振奋,暗中期待着什么不同寻常事情的发生。

吴奈何忽然道:“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果然有人,且不止一个。一队长长的人缓慢地走在平原上。从魏从容这里看来,他们有气无力,脚步颓丧,步伐中带着惊慌失措,像是迷失已久。

再走得近一点,那群人也看到了魏从容与吴奈何,惊慌而迟疑地停住了脚步。魏从容看他们的样子,觉得好笑,用手里那根树枝做成的拐杖点了点,叫道:“喂,愣在那儿干什么?过来我看看。”

那些人听他的声音还算温和,缓步挪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无量院的大弟子萧逢年。双方相距很近了,萧逢年才意识到魏从容是谁,结结巴巴道:“你,你就是,就是那个……”

魏从容懒洋洋地点头,脚步一停顿,精力不支,坐在了地上,道:“你们跑出来了?不错呀,还能出来。这一定是傩亚人的疏漏,按照他们的惯例,你们都是要被立刻抓起来并严格镇压的。”

萧逢年黯然道:“是傩亚境内的信徒帮了我们,否则我们说什么也逃不出来。”

“你们要去哪里?你们的师父怎么办?”

荀白水瘦了不少,本就清寡的面上更加暗淡无光,他哑着嗓子道:“我们要去找天鉴山上的神师,只有他们能够收留我们。”

魏从容觉得不可思议:“找神师?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有谁知道天鉴山在哪里,或是神师住在天鉴山的什么地方?有人知道么?嗯?”

见众人摇头,魏从容笑道:“既然都不知道,谁给你们乱找的勇气的?”

钟青符赤红着脸,大声道:“只要我们心怀诚意,终究是会找到的。”

“诚意很重要,但也不是这么个用法。”魏从容简直无话可说,半晌,有气无力地问:“你们找了几天了?找到了么?”

大家又是齐刷刷摇头。魏从容气笑了:“胡闹!这么下去你们非要饿死在大平原上不可。此去千里,尽皆荒芜,凶险重重,难以预料,你们经验全无,这么走就是找死。”

钟青符急了:“尽说风凉话,那你倒是说呀,怎么才能找到神师们?”

荀白水低声道:“师弟,你这样也没用,我们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魏从容失笑:“这你可就说错了。我说不定知道呢。”

钟青符目光炯炯:“你为什么会知道?魏山上你现实了非凡的神通,你不会真的和神师们有什么联系吧。”

吴奈何听不下去了:“这些人是谁?他们问的都是些什么?”

魏从容抬抬手,让他稍安勿躁,笑着逗钟青符道:“是呀,你们都看见了,神师会的东西我也会一些,这些本事正是从神师那里学来的。看你们当下的处境,只有我能帮你们找到神师,但不知作为报酬,你们愿意为我做些什么?”

钟青符瞪大了眼睛:“你真知道?那太好了?报酬么,你说什么都成?”

魏从容瞪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扑哧笑了出来,捂着前胸笑喘着道:“哈哈,你们真有意思,也不怕我骗你们……真是的,不和你们开玩笑了,如实告诉你们,你们要找的神师已经找到了,你们眼前站着的就是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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