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墨:精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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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着他的话声,前面的迷雾中忽然跳出一只大活物,,张牙舞爪向两人扑了过来,吊起来的嘴唇和眼角显得狰狞。

玉孤台武功废了。魏从容千钧一发之际只想到了这个,猛地推了一把玉孤台,将他推到一边,同时身子一侧,要闪开去。

但他听到玉孤台的声音:“是烟!”脑子急转,恍然大悟,即将闪开的身子停了下来,任由那怪兽撞在他的身体上。

原来真的是烟!样子凶猛异常,撞到身上却轻飘飘的。但随即,有什么东西钻进了魏从容的胸膛,他闷哼一声,捂住胸口,向后退了几步。

玉孤台连忙扶住了他,拉开衣襟,看到魏从容胸膛上有点点血迹,伤口中扎着许多小刺。玉孤台冷哼道:“比他们的主人还要狠毒!竟然在烟尘中裹这种东西!”

魏从容听出些眉目,连忙问:“你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谁?”玉孤台神色颇为落寞地道:“我只是猜测……希望我是错的——小心!”

又有东西来了!绿阴阴的一大团影子,一晃,一晃,便到了两人面前,原本闪烁的歌声稳定地飘到面前——就是那绿东西在唱歌。

魏从容眨眨眼,看不清那是一团什么,只能猜测是一大团灌木。灌木停住了,伟岸的身躯颤了颤,分离开去,四下散的是一群活蹦乱跳的小东西,歌声也越发欢快起来,唱的反反复复是:

歌不得兮行有间,靉靆吞吞兮惹人怜……痴云高渺兮风摧之,古水沉郁兮潭溺之!

声调尖利,小鬼一样,但不邪恶,反而古怪精灵,质朴玄秘。

魏从容睁大了眼。

一个小鬼陡然跃起,爬上了魏从容的肩膀,枯瘦的手指戳中了魏从容的伤口,魏从容便一哆嗦。这时他才看清,这是一个绿油油的小鬼,身上披着藤萝薜荔,鬓角还簪了一朵花。

小鬼也有面目,只是与人不大相同,一双眼睛奇大无比,嘴巴却又非常小,且干瘪,好像喝不上水的样子。眼睛是蔚蓝的,琉璃一样透着亮,清澈见底,嘴巴又是嫩绿的,好像春天刚抽芽的柳叶。

魏从容手脚不知道怎么放才好,无措地看着玉孤台,后者笑着说:“这不是他们的把戏。这是山中精灵,被我们的到来和他们的戏法唤醒了。”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那精灵,道:“他们本不会说话的,之所以能唱歌,是因为人们祭奠山川时总有巫师进山,巫师唱歌,这些精灵便学会了。听着吧,他来来回回唱的不过那几句。”

有什么东西扯住了魏从容的衣角,低头看,是一只身材更加修长的精灵,背上背着一层薄纱也似的东西,簌簌地颤抖,像是一双翅膀。魏从容蹲下,笑着问:“叫我做什么?”

那精灵放了手,向一个方向走去,并回头冲魏从容招招手。魏从容随着他走,走了约百步,前边流动的烟雾中显现出一个黝黑的形状,与那个绿影相仿,只是更加纤长。见魏从容与玉孤台走近了,那黑影动了一下,缓缓升高。

魏从容停住脚步,屏住了呼吸。

一张秀美的面孔从浓雾中探了出来,两弯眉毛两侧各点缀着一颗露珠,抿着笑的嘴巴鲜红犹如樱桃,光滑的长发落在脸颊两侧。这张面孔笑得无声,却十分甜美,天真中透出妩媚来,惊心动魄,令人心神摇曳。

逐渐地,她的身子也钻了出来。但这却不是人的身子。她有雪白的面庞,却没有晶莹的肌肤。那一身皮肤都隐隐透着绿色,胸口以下生着密集的鳞片,淡淡反射着光芒,像一条鱼。

这女子好高的个子,站在魏从容面前,魏从容不得不仰视着她。紧接着,女子身后的浓雾中传来一声低吼,一只狸毛一般的东西钻了出来,依偎在女子身边。尖尖的耳朵上各有一簇火红的毛,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金红的花纹遍布全身。

女子来路奇怪,这大狸猫魏从容却在书中读过。“赤豹!”魏从容笑着伸手要摸它,那东西却朝他呲牙咧嘴。

女子缓缓蹲下身来,修长的手指触碰魏从容的眉心,收回手去,将手指吻了一下。

魏从容愣了一下,随即抚胸行礼。玉孤台:“你是光明神师,不用行礼的。”

魏从容笑眯眯答道:“好漂亮的姑娘,没有礼节岂不是唐突了么?”

玉孤台忍俊不禁:“你可知道,这个好漂亮的姑娘作为莽山的精灵,曾杀过许多来山上肆意破坏的恶人?她的赤豹也吞下过不少侵犯莽山的人?”

魏从容拉着女子的手,笑道:“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我不会怪的。更何况他们又不会吃掉我,我有什么可怕的?”

女子眉眼弯弯笑了起来,真如花凝哓露。一大群绿色的高矮不一的精灵在魏从容身边高声吟唱,乱糟糟的声音中满是喜悦。赤豹被这氛围感染了,也转到魏从容旁边挨挨蹭蹭。魏从容笑着骂:“出息!”狠狠揉着它的脑袋。

烟雾之外。

无量院的人整整齐齐站着,即便是在山野之中,也保持着近乎荒谬的规矩。萧逢年遥望着滚滚烟雾,出神地思考,半晌,问:“你们说,他们到底是谁?”

钟青符:“和我们是一样的人。”

旁边还有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面露担忧:“他们不会真的是神师吧?”

钟青符:“白水,你想的太多。神师怎么会来这里?”

荀白水摇头:“他们非寻常人。”

钟青符皱眉:“但他们若真的是神师,我们岂不是把他们得罪了?师兄,这怎么办?”

萧逢年环顾四周,在场的其他人也被笼罩在烟雾中,只是他们可没有魏从容与玉孤台的淡定,左冲右突想逃出来,但无论冲向哪个方向,都找不到出口。“或许是,或许不是。师父很少提到神师,我不知道他对于神师是什么态度,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荀白水:“师父是星甫,是光明辅助傩亚的见证人,对于神师,自然是十分拥护的,怎会有他说?”

“未必然。”萧逢年眯起眼睛:“师父的态度很奇怪,我一直琢磨不透。”

“即便师父态度不明朗,我们身为信徒,总是要先倒向神师的。”

萧逢年的目光刺向了荀白水:“不。信徒不是神徒,神师不是师父,其中差别就是神与人的差别——神师是神,我们都是人。”

这几句话把荀白水说得哑了,嗫嚅半天,才说出一句:“但是光明的信仰……”

萧逢年打断他:“信仰是要相信,但是我们相信的是神。一旦涉及到人……那便令作他论了。”

“师兄!”钟青符竖起耳朵:“来人了。”

萧逢年听到了,除却雾中人们的喊叫之声,自山下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之声。

上山马,鬼犰。

萧逢年皱眉:“四公子?”

片刻之后,长长的凄厉马嘶震破烟雾。一只硕大的黑色马头探到了眼前,生着长毛的马蹄高高扬起,石头一般坚硬的马蹄几乎踩到人的脸上。马蹄落地,铠甲撞击之声,一个黑影墩在了眼前。

萧逢年挥手,让众位师弟站到他身后,躬身道:“四公子。”

雾的那一边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你们无量院闹什么劳什子?起这么大的雾。那边吵什么呢,快叫他们停下来。”

萧逢年忍着怒气:“四公子,这是莽山论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与光明技艺有关,岂是您说停便能停下的?”

四公子嘿嘿嘿一阵冷笑,站在面前的黑影逼近了几分。这是四公子的门客,一个铁塔一般的武士,鬼犰正是他的坐骑。这武士据说是个伏苦异人,体格壮大,刚猛雄健,万夫不敌。

萧逢年不想与这武士大打出手,惹出乱子,凝聚精神,向烟雾中扔出一个晶莹的弹珠。方才充盈空气的烟雾争先恐后的向弹珠中归拢,模糊的世界渐渐清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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