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今晚该跑路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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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道:“少侍,我们为了追逐那两个人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北上贸易是有期限的,我们若是误了期限,伏苦人不高兴,回去老王也不会宽恕我们的。”

少侍终于叹气了:“是的,我们该抓紧时间了。但是今晚……我们再等过今晚,再抓不住,我们就继续北上。”说话间,少侍无意地向魏从容藏身的树丛看了一眼,他并没有看见魏从容,但魏从容的目光与他接触那一瞬间,心中却着实撼动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洞火云鞍边挂着的一柄配剑:七星盘纹,一抹乳白蜿蜒盘旋,宛如玉龙。奇怪,他明明没有去细看,但那剑的样子却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魏从容把一声叹息咽下,看着少侍等人走了,悄声说:“天再黑一点,我们就跑。”他换了个姿势就地坐下,问:“还没问过你,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

花汀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不喜欢那里。”魏从容“啧”地一声:“可真是孩子气。不喜欢就能跑么?”花汀赌气一样扭过脸去:“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受他们的气。”

魏从容笑道:“跑出来是不必受他们的气,但路上重重危险可能会要了你的命。这,你可有想过。”

花汀彻底转过身去,纤细的胳膊抱住屈起的腿,不说话。魏从容从后面看着她瘦弱的背脊,从那里感受到她的倔强不屈。他很熟悉这种性情;若不是因为这种性情,他不会自少年时起就在后土中流浪。所以,当他想到这些再去看花汀时,便多了一分亲切。

花汀赶了许多天的路,方才这一遭又是又惊又吓,此时已经困了。坐了一阵便摇摇晃晃地要睡去。魏从容看四周并无危险,也就由她睡着,脱下斗篷给她盖在身上,自己坐在一边静静冥想着。

他的眼睛渐渐合上,看起来似乎也睡着了,但就在连风都以为他睡着之时,魏从容的眼睛却倏地睁开,仿佛一只狸猫在幽暗的夜色中睁开了碧蓝的眼,眼睛之中有光彩照人。他身边的树林顿时忘了呼吸,如果树木与草地上有一万只精灵,那么说他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了。突如其来的万籁俱静中,魏从容缓缓抬头,以一个很虔诚的姿势望着头顶某个树叶的尖端。三个呼吸的时间后,“啪”地一声。一滴露水落在了他的眼前。但他似乎很不满意,眼神越发执着有光。

再过十二个呼吸的时间。魏从容头顶一片窸窸窣窣的小声音,似乎是什么小兽在树冠中攒动。忽然之间,银剑似的东西纷纷落下,却在半空中停住。那些都是露水。魏从容脸上露出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喜悦而真诚的微笑,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什么,用微小的声音道:“既挂在树上,为何又落下来呢?难道是受了我的感召,身不由己?哈哈,罢了,去吧!”一挥衣袖,万千的水滴纷纷落下,在草地上簌簌地炸开一片。

花汀被这声音惊醒了,睁眼看,天色已晚了,自己正睡在地上,身上盖着魏从容的衣服,“呀”地一声跳起来。

魏从容缓缓站起来:“好了,该走了。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我去看看有没有埋伏。”说着骈起两根手指在空中摆动,已经黑了的天色平白地又黑了几分,四周忽然起了雾,迷蒙起来。

前一刻魏从容的声音还在耳边,下一刻人却已不见。一阵冷风袭来,树木窃窃私语,诉说着远方的不寻常。身边没了人,花汀敏锐地感到风的凉意,瑟缩了一下。空气中似乎有冰水漏下来,一点一滴,记录着时间,花汀却读不懂,觉得等了好长时间,前方的迷雾中才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花汀扬声问:“光明使?”

没有人回答。

花汀顿时警觉起来,手无声地按在了剑上。前方的人向她走来,仍是不说话。空气一点点紧绷起来,终于到某个时候,弦断了,花汀忍不住,刷地抽出佩剑,向那人刺去。一只迅捷有力的手夹住了她的剑尖,魏从容的声音响了起来:“为什么又给我一剑?第二次了,我差点又死在你的手里。”

花汀手上一软,剑掉在地上。她很是不好意思,连忙捡了起来:“光明使,您回来了。我还以为是傩亚人,吓了一跳。”

魏从容方才明明是故意吓唬她,这下却又占了理,板起脸道:“这么容易被吓住?这一路上你岂不是要被吓死好几回了。”随即又莞尔一笑:“准备跑了。”

林中的雾气也越发深重了,几步之外便不见人影。魏从容审视了一下:“嗯,雾气是很足了,但还不够。”向远方勾勾手指,道:“来来来,再多一些。”随着他的话音,一阵阴风袭来,花汀眼前一花,天地间除了魏从容她已谁都看不见,连四周的树木也成了鬼魅一样时隐时现的幻影。

魏从容终于满意了:“这样从傩亚军队中混着出去便容易多了。”

花汀的发梢都被雾气染湿了,她问:“光明使,这雾气是你造出来的?”魏从容即便在如此大雾之中穿行,也如履平地,速度一点也没有减慢:“当然不是。这原本是其他地方的,其他时间点的,我只是借来用一用。”他自嘲似地笑了一下:“神师嘛,总有些特殊本领的。”

花汀本是全神贯注的跟在魏从容后面,这下说话分了神,恰巧魏从容吩咐她道:“跳!”她一时反应不及,脚踝勾在了什么东西上,四周的地上立刻叮叮叮叮响起一片剧烈而嘈杂的声音。花汀惊叫道:“什么东西?”魏从容尚未回答,已有人哈哈一笑,道:“我就说你们还在林中,果然如此。这下还往哪里跑?”

魏从容咬牙切齿:“少侍,你还在啊。”少侍愉快的笑声远远传来:“恭候多时了。”声音一落,四周雨点般飞来许多东西,花汀还未来得及拔剑抵挡,只听铛铛铛铛一阵连环脆响,接着是魏从容的声音:“少侍,北上做个生意,至于带这么多东西么?连飞蝗锥都有。”一句话出口,却又后悔了。果然,少侍抓住他话中的内容,问:“哦?你连这个都知道,着实是不简单啊。”

魏从容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不再说话,抿紧嘴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忽然劈面便来了一阵风,浓烟一般的大雾汩汩地流了进来,好像天空破了个大口子,天外的各种东西统统流了进来。

本已看准他们位置的傩亚军士这下又慌了手脚,没走两步便和自己人撞在了一起,手上横着的刀剑本是防止魏从容暴起伤人,这下却直扎在了同族人的身上,一时间树林中鬼哭狼嚎,不成样子。魏从容撇撇嘴:“这可够他受的。”扯一扯花汀:“走啦,这边来。让他们打去。”

花汀听着遥遥传来的傩亚人“扎住我了,怎么搞的?”“奶奶的你不长眼睛!”“这么黑,就你长眼”等杂乱的声音,噗嗤一笑,转身要走,耳后却起来一阵风声。花汀心中一凛,魏从容却“咦”地一声,低声道:“这是什么?”

袭击她的暗器已经被魏从容捞在手中——那是一叶牙形的飞镖,身子十分肥大,做工粗糙,似乎不像傩亚人的手笔。魏从容声音中透出惊疑:“难道还有别人。”

花汀喉咙紧了一紧,来不及说一句话,后颈觉得有凉风袭来,有什么击中了她的头颅。天旋地转,世界顿时比黑夜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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