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1 / 1）

“那个……我昨天遇到了女生比较特殊的日子，能不能……”

“杜诗三首，背，或者你可以考虑拿你看小说的时间来把这些背下来。”

林绛玉看了一眼叼着青花白玉笛、手里翻着自己那本宝贝杂志的纪凌云，认命地低下了头，继续对着写满古诗的A4纸枯坐。没办法，谁叫自己“朱玄”那事上被这家伙死死抓住了七寸呢？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林绛玉还是只能乖乖接受了纪凌云的“辅导”。

不得不说，这家伙确实有能耐，有问必答，什么样生僻的国学知识都是手到擒来。只是这人死活惦记着他那“严师出高徒”，每天任务定时定量，虽说不多，就是半点关说不得，借口和小把戏会被看穿，理由会被挡回，直整得少女想一头撞墙。

纪凌云却不在乎小女生那许多心思，只是饶有兴致地翻阅手中这本缀着柠檬绿的粉色言情杂志。他直接从中间看起，他似乎看到了某个名字，又翻回封面，一眼便扫到了看板作品上的“星岚”二字，不由得暗笑着摇摇头，把杂志往桌面一丢：

“小玉你信我老纪一回，这人的书写得不咋地，少看为妙。”

“依‘小玉’看，还是比你纪大才子写得好！”

林绛玉毫不客气地一嘴怼了回去，她跟姓纪的混了一会儿，虽然这人的手段还是让自己发憷，但日常生活其实蛮好相处的，远没有网上说的那么恐怖，言语间也就自然了许多。

纪凌云果然不甚在意，只是笑着用白玉笛敲了敲少女的后脑。

“好好用功，我跟‘星岚’还有点交情，要是能有点成绩让我跟林医生交差的话，说不定能给你剧透点好料。”

“诶，真的？”

林绛玉兴奋的眼光闪烁了两下，正要回头抓住纪凌云问个明白——

“咕~……”

额……

林绛玉尴尬地捂住抱怨的肚子，对着身后一阵咆哮：

“猴哥，你啥时候煮饭啊，我都快饿疯了……咦，猴哥呢？”

（一）试探

“大哥哥，谢谢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齐天小……呃，不是不是，抱歉，哥哥叫孙履真。”

海宜市场边，一个小女孩抱着刚被人从树上逮下来的猫咪，正困惑地看着面前提着一袋子蔬菜的孙履真。这个帮她抓猫的少年莫名其妙地言语支吾，但她还是向孙履真鞠了一躬表示谢意。

望着蹦跳着离开的小女孩，孙履真总算能长出一口气，他跟着“祖师爷”学怎么让举止随着身份改变的时间有点长，没戴面具的时候都有点改不过来，连忙收束心神摆回常态，提着刚买好的菜准备给家里的两位开饭。

“猴哥！”

“哇啊！”

背后忽然有人猛拍了孙履真肩头一下，，吓得他差点条件反射性地把手放到了耳边的定海神针旁。他连忙转过身来，林绛玉正在身后笑得前仰后合，总算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老纪不是在给你辅导嘛，怎么跑出来了？”

“看看表，都几点了还辅导，本小姐都快饿疯了，你怎么在这晃悠这么久？”

“额，刚刚给个小丫头帮了点忙……哦还有，快到中秋了，我在这多转了几圈，想给你们整几只大闸蟹，诶诶，别拆袋子，我还买了鱼，会蹦出来的。”

孙履真看到林绛玉眼冒金光，连忙阻止她把袋子搞翻，背后却忽然感到一阵凉意。

“吼......！”

回头一看，一只有同类两倍大的吊睛白额猛虎正对着他虎视眈眈，暗紫的杀意在虎眼中锋芒毕露。

额...现在的优先事项，好像更应该是不变成其他东西的晚餐......

（二）第一难

没人能料到会有一只如此巨大的猛虎突然出现在闹市区，更没人能想到这只野兽似乎被施加了某种诡异的能力，伴随着虎眼中诡异的光芒，浑身刀枪不入且破坏力奇大，一巴掌能拍歪汽车，市场周围的群众已被特局全面疏散，特勤人员和封锁网将整片区域罩了个严严实实。

然而最难以想象的是，这只老虎现在正在……跳舞？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伴着少女清甜的歌声和环绕在四周的红色阴阳鱼光环，围在市场周围的特勤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橙色大猫像人一样双足站立，“快乐”地挥舞着自己的两只前爪，时不时还翻个跟头，像在跳马戏团里的火圈。

“那个，老大，那家伙是不是……”

身旁一位特勤轻轻戳了戳赶来指挥现场防控的周青梅，指了一下街道角落的一个身影——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女，正手舞足蹈不知摆弄些什么。

“嗯，朱玄，她又来了。”

“要不要处理她？”

“你有那能耐？”

“……没有。”

林绛玉没有留意到周青梅的的目光，她也不在乎被人看到，特局并不是没想过将她纳入管辖范围，每次都在衡量实力之后果断放弃。此刻她正把这只大虫锁在自己的法阵中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感觉到任何“威胁”。

但那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一曲哼完，少女无意间瞥见了正默习口诀的孙履真，这家伙的“大圣爷爷”用火眼金睛一眼看穿了自己的能耐，以此要挟她不得透露她所看到的一切，她自然也不介意在孙履真面前使出真本事，不过嘛……

哼，叫你俩猢狲勒索老娘，也给你找点乐子~

看着孙履真到现在还在琢磨着孙悟空反复传授的七十二变诀窍，林绛玉玩心大起，对着少年大喊：

“猴哥，给你练练手，看看孙大圣的训练成果，变只更狠的跟他对打！”

“咦？！”

孙履真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少女松了手中的法诀，连忙使起反复念诵多时的口诀，凝聚身心全力，大踏步向猛虎飞奔过去。

“变！”

一声咒起，风云转瞬，出现在林绛玉面前的是——

一只四脚王八。

“孙猴子你TM到底变了个啥玩意啊？！”

本来都已经准备收摊的特局封锁网根本没预料到如此状况，承受不住邪虎的猛扑，直接被撕开一个裂口。好在周边群众已经被疏散，大猫又只顾着逃跑，基本没造成什么大的损失。林绛玉一边追着逃亡的猛虎狂奔，一边对身后怒吼，完全没有留意到那只巴西龟已然被甩得不见踪影。

那能怪谁呢……

但更严重的问题是，事情开始不对味儿了。

似乎有某种法术正在给老虎加持，它的步伐迅捷无比，几个纵跃上楼，逼得林绛玉被迫在平房楼顶间穿梭。眼看着快要够到虎尾，林绛玉心头一阵冒火，狠命一拔血玉坠，一柄赤匕赫然在手，被她顺势照虎尾一丢——

“呼……”

楼道间猛地惊起一阵黑雾，罩住了前方的橙影，力量之强甚至超越猛虎本身，直直把匕首弹开。少女情知有变，定住一口护体真气，用身体直接冲开黑雾——

面前已空无一物。

啊哦……

林绛玉皱着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猛瞪了一眼：

猴哥！

（三）蛰伏

“呼……小玉儿，你、你等一哈子……窝腿太短咯……”

洛村街道的群众们惊恐地看着有生以来最为惊悚的一幕：一只满口川普的王八正在人行道上四脚“狂奔”。孙履真则没空理睬路人的目光，他拼尽全力追赶少女的背影，但厚重的甲壳很快耗尽了他的体力，没几分钟他便只能在路边大口喘气。

呼、哈……小玉她人呢……回去一定要…再把口诀…复习十遍……咦？

气喘吁吁的孙履真正靠在路灯旁一边休息，一边自言自语。忽地感到身后风息凝聚——

“咔！”

回过神来，整个龟壳已被虎口狠命咬住！

“咔！咔！咔！”剧烈的疼痛让孙履真清醒地意识到巴西龟并不是什么硬壳物种，庆幸的是虽说大多数口诀他都没记住，不过最关键的一条总算还熟。

“疾！”

在虎牙再次落下的前一刹，原本四处乱摆的右龟爪忽然随着这一声咒语化回人臂，反手抓住“王”字头皮，一把将这只猛兽倒摔过身，原本在口里胡乱挣扎的龟壳也随着橙色圆弧转回人形。

“呃嘞嘞嘞，啧啥子味道，fu老哥你需要唰个牙塞……”

逃脱虎口的孙履真只来得及变出随身的面具遮掩，却换不了衣服，闻着一身老虎口水的臭味，伸着舌头直犯恶心。话还没说完，那畜生已狠扑过来，干脆利落地把孙履真伸向耳边的手一口咬下！

“嗷！这老fu瓜兮兮的，话都不听人说完——”

抱着金烟回流、尚在自愈的右手，孙履真正在喊疼，眼看着虎口照着自己脑袋过来，哪敢继续贫嘴，右手一甩已复原型，也来不及掏金箍棒，双拳照着那对紫光闪烁的眼便是一通乱锤。只是虎皮硬如铁，任少年掰下巴砸虎牙、贯虎腰折虎爪，还照着白绒绒的胸口来了几十通冲心拳，骨节断裂的声音听了不知多少下，暗紫色的虎眼照旧是光芒四射，虎躯软塌了一瞬即刻如常。反倒是孙履真几次自愈加上几套连攻，体力已是见底。

“吼！”

伴着一声怒吼，少年已被牢牢压在庞大的虎影下，只能拿着一根随地捡的铁棍卡住照颈而来的虎嘴。眼见得锋利的寒牙越发迫近，孙履真咬咬牙，在记忆中随便抓了一句诀信手一捏：

“变！”

随声直落，本来几近断裂的铁棍即刻化为绑在少年手腕的袖剑，他也来不及多想，手腕一伸，利刃出鞘，闪电一般朝头顶那对紫莹闪去——

“嘶！”

一声撕裂的脆响，威风十足的巨兽忽地一阵猛颤，原先已经恢复的虎骨随着连续不断的咔咔声依此碎裂，整个身躯软塌塌地慢慢趴下来，逐渐恢复了正常的大小。紫光也从虎眼中流出，化为紫雾向天边散去，只留下呆呆望天的孙履真。

当然，注视着那道紫烟的，不只有他。

不知何处的阴影之中，一道残影正注视着洛村街头的幻象，静心屏息地思考所见到的一切，耳边却是一片聒噪：

“喂，阿修罗，千里迢迢把我们抓来这鬼地方，总不能是让我们吃这儿的闷屁吧？！看这副模样，弼马温的龟孙也不咋地啊，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跟那小鬼干一架！”

“就是！秃驴，别怪我没警告过你，我们可不是你的奴隶，本来就已经鬼门关走一遭了，要杀要剐赶紧的！”

“依着你，就是让我们在那看着这毛头小子四处乱窜？就这么挨个挨个上，还不如一起把他一锅烩了！”

……依旧是一阵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声音总算平静下来，才听到一个淡淡的声气：

“你们不过是我从森罗殿前抢回来的孤魂野鬼，仗着跟那猢狲的一口怨气存续于世。若不得我元气恢复，你们便一块出去送死？”

暗紫的影子晃了晃，又是一阵低语：

“孙猴子看走了眼，这小子天赋寻常，任他修炼也成不了大器，拖一拖也无妨。倒是身旁这丫头厉害，一时慢待不得，倾巢而出只好是让各位一块上法场！让你们与他玩耍几时，不过做个障眼法好与我些修养时日。顺便，再给这地界加点作料……”

暗影之后，一道惨白的嘴唇轻轻向上勾了勾。

“击败佛的，从来不是魔，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