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雨篇 十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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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此番前来,只为赔罪,只因当日口出失言,如有冒犯青凤姑娘之处,还望姑娘大人大量,海涵。”曹子建神情真切,微微撤出半步,双拳相抱,躬身行礼。

青凤被曹子建这番举动为之一惊,曹子建今日亲自登门致歉,是青凤从未想过的,毕竟曹子建身份华贵无比,乃是一方侯君,此番还身居监国之职,可以说是此时魏国之中权势最大之人。莫说此时,便是寻常时日,曹子建也不会对于他人随意行礼,更何谈致歉之说。

“罢了,罢了。我同你说笑的。”青凤摆了摆手,想要起身将曹子建的身子扶正,但是细想之下,不知此举是否会冒犯到曹子建,毕竟如曹子建所说的那般,自己终究是不了解人世间的凡人的礼数脾性。

青凤就这样硬生生的将本没有经过思索早已伸出的手收回,但是这番举措却被正起身拂袖的曹子建看在眼中,青凤收手的动作颇为僵硬,曹子建不知青凤为何会有这番举措,满面疑虑的看向青凤。

“青凤姑娘,你这是。”

“哦。”方才青凤还于内心暗语,希望没有被曹子建察觉,然而还是被曹子建看入眼中。

“哦?”曹子建听闻青凤一语轻应,不知这是否可以算作回答。

“这,这是,我们,对,是我们涂山之中他人行礼时的还礼,他人行礼后,受礼之人需要伸手于行礼之人头首处绕一周。”青凤言罢长出了一口气,不曾想这样也能够被自己圆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是在下孤陋寡闻了。”曹子建闻言亦颔首而笑,显然已经听信了青凤的解释。“这样说,青凤姑娘便是原谅在下了?”

青凤亦颔首,神情有些无奈。之所以青凤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只是因为曹子建那日一席话语真的刺痛了青凤的内心,刺痛了青凤最不愿去面对的事实,那被人用看待异类的眼光话语去对待,直至此时,青凤甚是想念一人,那便是怀时,如果怀时能在自己身旁。

然而,怀时并不在自己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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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又有许多名士投奔于我麾下,看来有越来越多的人是认同了我的能力。”曹子建此时的身躯有些摇晃,扑面而至的酒气以及微微泛红的面颊,可以说明今日曹子建饮了不少酒。

青凤摆了摆手,想要将酒气扇散,眉宇也微微皱起,此时青凤的内心之中或许已经有了答案,便是之前与自己暗自赌约的答案,曹子建或许并不会选择遵从于自己内心,去追求那本早已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是吗,那便要恭喜侯君了。”虽然青凤言语之上是赞同之意,但是语气却颇为冷淡。

“青凤姑娘,你难道不为我高兴?”曹子建醉眼缓缓睁大,身躯摇晃的越发厉害。

“侯君说笑了,侯君得到众多名士青睐,有他们相助,我又怎会不为侯君感到高兴?”青凤言语稍顿,随即说道:“但是,我为侯君高兴又有何用,我的高兴并不会助侯君赢得这场战役,这场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的战役。”

曹子建闻言酒意立时醒去大半,虽然酒意上脑,但是曹子建也深知青凤话语之中所指的战役是何事,那便是世子之争。

“当你开始意识到时,这场战役便已打响。”

曹子建闻言却是连连摇首苦笑,“这番说辞是何人教给青凤姑娘,让青凤姑娘代为转达于我的。”言罢稍许,曹子建颔首道:“定是杨修那厮,那厮极擅变着法的卖弄,这点倒是令人格外生厌。”

“并不是此人告知我的。”曹子建忽略了最根本的一点,曹子建一直都当青凤不谙世事,但是怎么说青凤也算得上是百岁狐灵,于涂山之时,也听闻过诸位长老为了争夺统御涂山权位的一些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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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半之下笛声悠扬,绮罗床帐之中本毫无困意的曹子建正转侧难寐,此时听闻自虚掩着的窗外传来一阵笛声,不由得缓缓坐起身来,揉了揉躺久所致有些乏倦的额头,信手将挂于床侧的罗衫批于肩上。

“夜半之深,就连风也稍显刺骨。”曹子建摇首呢喃一句,将房门掩合,举动甚是轻微,好似怕发出些许声响,惊扰到屋中旁人。

“你这哈欠也真够勤的,害的我都有些困倦了。”一语抱怨使得旁侧之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许大哥也莫要嘲笑我了,若不是因为抽到了巡夜的签,你我二人也不至于这大半夜的夜不能寐。”被打趣之人道出嬉笑一语,以掩尴尬,但却依旧难掩困倦之意,哈欠打得越发频了。

正当许姓守卫想要继续打趣之时,一袭黑影自眼前出现,许姓守卫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小子,你看。”

旁侧守卫顺着许姓守卫所指的方向看去,也看见了那正逐渐临近的身影。

“谁!”

一语低喝在这夜静之时显得甚是刺耳,而那黑影却仿若未闻一般,依旧直直的向二人行近。

许姓守卫提着灯笼的手此时显得有些颤抖,此时黑影已近至身前,昏暗的烛火勉强得以看清些许轮廓。

正当许姓守卫想要将灯笼抬高之时,却突然发现灯笼有些受力,被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一袭精美刺绣于眼前浮现,能身着如此图案之人定是地位非比寻常之人,一时间许姓守卫也不敢做出贸然举动,只得屏住呼吸,借着月色打量那模糊面容究竟是何人。

旁侧侍卫便觉得这刺绣眼熟的紧,却因为紧张一时想不起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辛苦。”一语落定,许姓守卫立时觉得压在灯笼之上的力道消失。

“侯君!”旁侧守卫听闻后才认出原来这黑影便是曹子建。

曹子建闻言没有作答,而是直直的向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行去。

许姓守卫见到曹子建远去,才不由得长出一口气,此时其脑海之中一片清明,片刻之后,许姓守卫才有些颤抖的转过头,“方才,我,没有冒犯到侯君吧?”

曹子建寻着笛声传来的方向不断找寻,如此平静淡雅的笛音着实令曹子建心脾舒畅,但是曹子建此时居住的院落虽身处其兄长的府邸,但依照位置而言却也只能算作旁院。笛声越发变得清晰,但是曹子建身前却再无继续行进的道路,一堵数丈之高的围墙将曹子建的去路挡住。

“古人常言,笛声悠扬,可穿绮罗。却不曾想,这数丈石墙也抵不住如此动人之音。”待到笛声渐消,曹子建才缓缓道出一语。

曹子建只是夜半被这笛声所扰,才披衣而来顺着笛声来寻何人,却不曾想被这石墙所隔。

曹子建想本等笛音渐消才道出一语赞赏,本意是不想惊扰了吹笛之人,但曹子建却忘记了此时乃是二更时分,吹笛之人又如何会想到此时于此种僻静之所会有人倾听自己吹笛,虽说那是一语赞赏,但是如此唐突纵使其言如蜜此时入耳也成了惊吓。

“噗通。”落水之声伴着些许倒吸冷气之声,于这寂静之夜显得格外清楚。

落水的回响若是换做白昼,旁侧有鸟兽嘈杂之声,定然算不得声音大,然而此时正值二更时分,院落之中寂静的都可将心跳听清,加之那落水之声来的唐突,便是连曹子建都为之一惊。

“糟了。”

曹子建呢喃一声,言罢便要起身,想要前去一探究竟。

“扑哧。”

掩面而笑之声却使得曹子建为之一愣,寻着声音寻去,却见一席白影正俏皮的将脚荡于院墙之上,神情面容却看不清。

“侯君。”而正是这一语轻唤,才使得曹子建为之确定眼前出现之人是谁。

“青凤姑娘。”曹子建低语了一语青凤的名讳,但是却陷入难色,随即释然而笑,“青凤姑娘怎么这么晚了都不曾安寐。”

“侯君不也未曾安寐,侯君为何来到此处,我便因何来到此处。”

曹子建闻言悻悻而笑,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寻着笛声而来,如此说来,青凤姑娘也定是寻着笛声而来。”

夜风袭来,使得曹子建不自觉的裹了裹身上的外衣,见到青凤穿的单薄,不禁面露些许担忧之色,曹子建将原本紧缩于罗衫之中的一只手伸出,立时间,冰冷的触感使得曹子建想要将手伸回,但是曹子建还是只是任由寒风拂落掌心。

“上面风大,快些下来避避风,免得受了风寒。”曹子建摆了摆手,示意青凤下来。

许久,青凤都不曾感受到这般有人关怀的暖意,牛山之中数千载的囚禁,屈身于千年寒潭之下,所冰封的不止是青凤的身躯,还有青凤的内心。

身躯一震,青凤微微将头扭向一侧,想要避开曹子建的目光,抚了抚肩膀,道:“我这一身狐皮厚的扎实,耐得住风寒。”

但是触手之时,青凤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化作人身,也有了寻常人的皮肉,身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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