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行船又遇顶头风（1 / 1）

早上太阳升起来了，大地上光芒万丈，天地间万物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小鸟依旧在树上唱着歌，孤单的鱼儿在水里静静地游着，天气又渐渐转冷，风吹在脸上也渐渐有了痛意，沙明珠看了看自己日益缩水的账户心想：要出去找点工作了，只是坐吃山空的话，自己几个月就要破产了，越想心里越发毛！但是干什么好呢？！去找一家新单位吧，不行！因为自己的社保和公积金单位都在交，而且基数还很高，并且个人部分也不要自己出钱，如果换了单位社保和公积金降低基数不说，单位也要正式和自己解约了，万一哪天船市再好了起来，自己也无法再融入进去了，中年转行哪有这么容易的！在一番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之后，还是只能先找个临时的做做。

记着上次听别人说开网约月入过万，如果是这样那倒真的可以去搞一搞，家里的车子拿去赚钱，不能总是给它投资，先开一段时间的网约车试试！打定主意以后，他就在手机上面搜索起相关的信息，然后按照相关步骤下载APP，传驾照身份证，车辆信息，真人审核，等等……….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十几个小时以后终于通过了平台的审核，可以做一名网约车司机了，他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兴奋，仿佛月入过万唾手可得！

吃过午饭以后，油箱加满，沙明珠无比激动地将手机架在轿车中控台上，连好电源线，重新上岗了。出了家门不久就接了第一单生意，第一单生意拉了十二元钱，虽然钱不多，但是刚开始就开张了，仍然是值得高兴的！紧接着又是第二单，第三单………。到了晚上八九点钟，晚饭没顾得上吃，并且不敢喝水，又累又渴的沙明珠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停下车子解了个小便，那种憋涨的感觉，仿佛要将肚子撑炸，着实难受！解过以后还是感觉小腹有些胀痛。回到车里看了看账单，一下午拉了一百八十多块钱。再看看油表，汽油也用去了三成多的样子，他心里的兴奋渐渐褪去了，暗暗思考：开网约车没有别人说的那么暴利啊！

回到家之后，妻子帮他热了饭菜，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今天真是太饿了！最后连菜汤也用馒头沾着吃了，吃过以后，顾不上自己满身的烟味，涮了一下脚，就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早上，早早地吃过早饭，沙明珠拉着孩子送到了幼儿园，自己则继续接单做车夫，因为是上班时间的缘故，整个上午活不是很多，到中午的时候才拉了八九十块钱。也没有啥活就回家吃了个午饭，然后整个下午就有一单没一单的跑着。

黄昏临近了，太阳软绵绵地挂在西边的天际，起风了，风儿冷嗖嗖地吹来，树叶儿随着冷风尬舞，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正在这时，他接了个大单子，有人要去靠近海边的星河农场，单子显示有五六十块钱，必须抢单！他眼疾手快地抢了下来，接上顾客以后，天已经半黑了，这个时间段的视线最差，所以沙明珠开车也格外的小心。到了目的地以后天完全黑了下来，风也刮得更急，沙明珠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太偏僻了，行人都很少，四周也没有多少住户，到处都黑灯瞎火的。

顾客确认完单子以后，对沙明珠说：“师傅，因为附近太偏僻车子也比较少，你能否在这里等我一小时，然后把我拉回去，车费就不走平台了，我付给你六十元现金，加20元等待费用。先给你20元定金。”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的钞票递了过来。

这种好事情谁会拒绝呢？！他接过钞票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那个顾客匆匆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拉开车门做到驾驶座椅上，他难得轻松的休息了一会，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和远处偶尔的几点灯火，和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两个世界。这样的环境，让他想起了在变电所值班的岁月，他把车子钥匙拧到关闭位置，静静地感受一下夜的宁静。

远方一个小亮点逆行着朝这边靠了过来，他透过车前挡看着那个亮点，知道是一辆电瓶车的灯光，也没有在意。距离越来越近，哪个电瓶车居然径直撞向车头，“咣当”的一声沉闷响声过后，电瓶车倒在了车前面，好大一会没有动静。沙明珠本想拉开车门出去看看，可是又害怕被人讹上，对方会蛮不讲理向他索要钱财，因为毕竟自己是在开网约车，不是那么的合法，保险公司也会拒绝理赔的。于是他没有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靠着夜幕的掩护静静地靠在座椅上心里忐忑不安地看着车前面。大概又过了几十秒的样子，电瓶车主看到没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地骂着脏话，扶起了电瓶车，以为车里没人还生气地踢了一脚汽车保险杠，只顾着自己发泄怨气，却不想想自己是道路逆行者，然后摇摇晃晃地骑车走了，经过左侧车窗时他看到那个骑电瓶车的是个送外卖的。

看到骑车的走远了，沙明珠心惊肉跳的从车里出来，走到车头一看：左前面的雾灯撞坏了，外罩碎了嵌在反光面上，灯泡歪在一边，塑料保险杠上油漆也掉了一大块。看到这一切，他心痛的要死，想报保险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听别人说保险公司透过平台可以查出车辆是否是商业运营，对于开网约车和跑婚车的都是拒绝理赔的，而且交警还会处罚车主的开网约车行为。想到这里，他只好懊恼地皱皱眉头，自认倒霉！看来这两天的车费要拿去修车了。在这时，顾客回来了，沙明珠也没有向他说这些事情，怕给自己找麻烦。然后是上车，返回。

回到家里以后，他把今天的遭遇讲给妻子听，夫妻两人免不了在家里吐槽了一番。吐槽过后但日子还要过，车子还是要修的。

次日早上，出门以后他先将车开到了4S店，一问修车价格竟然要两千多元，包括换灯，做油漆，工时费等等，着实让他吃了一惊，盘算着还是找个小修车店算了。他在接待员面前红着脸将车子开出了4S店，来到了家附近的小修理店，问了问价格：四百元可以修好车，灯才要二百元，喷油漆二百元，哪还管它是原厂件还是副厂件，还免费加玻璃水和洗一次车。自己一算可以接受的，比4S店省的太多了。但车灯要下午到，次日才能来拿车。

从修车店出来以后刚要回家，电话铃忽然响了，是一个朋友打来的，也是兼职开网约车的，是沙明珠开网约车的带路人。他问沙明珠在干嘛，沙明珠把情况告诉了他，他在精神上安慰了沙明珠一番，并要沙明珠帮助开一上午的车，因为他预约去医院做个体检。

沙明珠不喜欢动别人的车，所以不想去，但是耐不住朋友的再三恳求，也就答应的。朋友一会儿将车开了过来，交给了他，并高兴地表示：晚上请明珠吃饭。他也愉快的答应了。

平凡的一上午开车，接单，中午时没有订单，他将车子停在了公交站台旁边，休息一下，喝了几口水。准备联系朋友，看他好了没有然后将车子还给他。

正在这时，一个白白净净，干部模样的人来到车旁，操着本地口音问到市区某地去不去，沙明珠要他在平台上发布，自己接单，那人表示自己没装打车软件，可以直接付现金，他也没有多想就和来人讲好了价格，开着朋友的车送这个人去目的地了。

上车以后，这个人就没有闲着，一会嗯嗯啊啊地接电话，一会不停地发信息，搞得很神秘的样子。沙明珠也没有多想。

车子开了有一个小时左右，到了目的地，这个地方是靠河的一条单行道，前面还有车在路边等人，堵了大半条道路，那人说可以了，在路边停好车以后，掏出车费递给沙明珠，然后打开右侧车门。他接过钱低头去找零钱的时候，忽然车门被人拉开了，另一大手抓住汽车方向盘，刚才那个干部模样的人反身伸手拉下了车钥匙，四周瞬间围上来几个彪形大汉将沙明珠强行从车上拽了下来，听得出这几个人是北方口音，沙明珠脑袋一下子懵了，像团烂棉花一样，被几个人推着背靠在车窗旁边。这时那个‘干部’掏出一个记录仪给沙明珠说：“我们是XX局执法大队的，你涉嫌非法运营被我们查获，跟我们回局里调查。”这时后面一辆警车也开了过来，几个人将沙明珠拉到了前面的车上，摁倒在后座上，关上车门。几辆车一前一后地开进了XX局。

一直到做到了XX局的冷板凳上，沙明珠的手还是在不由自主的发抖，大脑一片空白，心里七上八下，惶恐不安。XX局的人对他‘审讯’时候，他还是语无伦次。当XX局的人拿出车辆证件问他是否是车主的时候，他只能发抖地说：“不…不…不是！”.XX局通过交管系统，查到了车主，并打电话让车主过来。

朋友直接从医院赶了过来，满脸的沮丧，悔恨和愤怒！见到沙明珠后恼怒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就被执法队的人叫到别的屋子去处理了。

晚上六点钟的时候，即使朋友打电话托关系，找熟人，也要交两万元罚款。交了罚款，写了保证书之后，连人带车都被放了出来，朋友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沙明珠坐在副驾驶位上目光呆滞，平日里油嘴滑舌的他，此刻竟然想不出话从那头说起。良久之后他才内疚地说：“对不起兄弟！罚的款我给你出！实在是抱歉！我真是个白搭饭”（饭桶草包的意思）。朋友满脸无奈地说：“算了，该我倒霉，你也不是故意的！”说完就一言不发了！

沙明珠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流浪狗。趴在床上大哭了起来，近期自己的遭遇，父母的情况，工作的不顺，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越想越伤心，泪水瞬时就湿透了枕头！妻子也只有安慰着他，陪着他默默流泪！

第二天，他平复了心情，给朋友发去了两万元钱，朋友坚决不收，并说多年的友谊比两万块钱珍贵，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他不再开网约车了。让他自己也珍重！

自己的车子今天也修好了，他开回来以后，登陆平台算了一下：开了几天网约车去除平台抽成，油费，修车费以后，还倒贴几百元，还没有算车辆磨损费用。看来开网约车这条路也走不通！于是把车开回了家，卸载了服务平台。当时那个月入过万的美好梦想又在现实中破灭了。

又回到了无所事事的生活状态，每天依旧是做饭，洗碗，辅导孩子，倒垃圾。如果家庭不负债这样的生活状态，会把一个大男人打磨成一个唠唠叨叨的墨迹蛋。让人丧失斗志，甘于平庸。但是沙明珠背负着房贷，生活费的重担，这样的状态不能持久，要去赚钱让这个家正常运转下去。

家里的储蓄也越来越少了，不能呆在家里闲下去了。登陆58同城找工作时候，他看到送餐跑腿的在招送餐员，月薪五千到一万，这倒是个可以去做的工作，他心里这样想。通过手机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公司，然后是面试，交押金，发服装，下载APP，第三天，我们的主人公就骑着自己的电动车身着黄色工作服，头戴可爱头盔，成了一名跑腿送餐员。

入行以后才知道送餐员有多么的辛苦！每天迎着刺骨的寒风或者暴雨或者烈日，恶劣的环境将送餐员的脸色都塑造成非洲肤色，还要不停地骑行，要争分夺秒地赶在商家和客户要求的时间之内送到，为了赶时间，就要闯红灯，逆行，抄近道，走烂路，晚了一点的话，就会得差评扣钱。小区不让送餐员进就只能放在大门口，然后和客户沟通让他们自己来拿，有的客户坚持不来拿，必须要求送到家，否则差评，碰到这种情况，就只乞求门卫甚至下跪让自己进去。还有的办公楼不让送餐员上电梯，那么就只好走楼梯爬上几百甚至上千阶，晚了一点同样会得到客户的奚落或差评。而且收入也很不稳定，如果完不成送单量，只能拿一点可怜的基本费用。

在这期间，沙明珠尝尽了人世间酸甜苦辣，看尽了人性的冷漠，自私。和为富不仁的嚣张嘴脸。

有一次去一个高档小区送餐，因为那一天下了一场大雪，这场雪可能是海州这座城市五六年来的第一次降雪，路很湿也很滑，骑着电瓶车一路上小心翼翼，还是滑了一跤，到达小区门口和门卫商量了好大一会，门卫看到天气原因就好心让他进去了。进到单元门口，他将车子放好，提着饭盒走到单元大厅。这时廊下站着一个穿着高档运动服的中年男人，牵着一条叫不出名字的大狗，毛茸茸的像个大狮子一样，狗脚上还套着鞋，身上还穿着衣服。显着不伦不类。

沙明珠本能的往后退了退，掏出手机想联系一下客户让他给授权进到电梯里，就在这时候那只狗伸出舌头来舔食品袋，而且已经舔上了，沙明珠倍感恶心，装好电话，赶快喝斥狗并将食品袋往一边拿。这时候这只大狗狗仗人势的大叫起来，并向他扑来，他后退了一步，并用食品袋挡向狗嘴，这时候狗主人看到一个送外卖的竟然敢用食品袋打他的狗，就勃然大怒，大声的骂着，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沙明珠顿感眼冒金星，一下子蹲在了地上，食品袋洒落在地上，狗也来不及咬人了，转头去吃食物了。可是狗主人依然不依不饶地咒骂着，并又踢了蹲在地上的他一脚，嘴里同时骂道：“你他X的一个臭送外卖的，敢打我的狗，老子的狗的命比你命还值钱，弄死你，老子花几个钱也赔得起。”

争吵声惊动了邻居，有三四个人出来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都若无其事地回家了。

沙明珠捂着脸掏出手机，单手打电话报警，那人也不走而且嚣张跋扈地表示：警察来了也不怕。直到警察来了之后，他还当着警察的面威胁沙明珠要弄死他！

后来警察询问当事人和调看摄像头弄清了原委，也只是批评了这个人几句，并且要求他给被打者出钱医治，并且罚款，还要他给被打者道歉，可那人坚决不道歉，并且表示自己是高贵人不会给臭要饭的道歉！警察还告知沙明珠他们会拘留这个人请他放心！（后来有没有拘留沙明珠就不知道了，但是确实拿到了几千元的医药费），他后来再也不敢去那个小区送外卖了。

有时候送餐员还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有一天外面下着大雨，他的同事出去送餐，因为着急赶时间就在快车道上面骑行，结果前车刹车，电动车来不及躲闪路滑失灵撞了上去，那个同事当场就去世了，留下了满地的鲜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惨不忍睹！！

转眼到了春暖花开的的季节，沙明珠的经济状况也越来越差，感觉日子总是紧紧巴巴的，没有任何起色，甚至卯吃寅粮要靠借贷度日。小儿子今年秋天也要读小学了，往哪里去读书又成了个紧要的问题，因为儿子也比较聪明所以还想让他读好一点的学校，如果在海州读书只能读普通的一般小学，海州这边本地学生都比较胆小怕事，所以本地人都分在一个班。由于怕外地人欺负本地人，所以外地的小朋友们通常分在一个班。要如果读私立学校的话，每学期高昂的学费也是自己负担不起的。

而老家龙州市区的房子在市中心，房子的适教区是一所百年名校，清光绪年间创立，学校培养了好多名人和世界冠军，校风又好，在龙州市所有小学排名前三位，最重要的是自己是本地人，亲朋好友都住在龙州市区，彼此都有个照应。

于是夫妻两人就商量着回龙州市定居的优劣，最后决定还是回龙州，将海州的房子租出去，增加一些收入。小孩去房子适教区小学报名，自己在龙州找个临时工作先做，原来工作单位有事情直接从龙州坐高铁或飞机过去。

决定好了，幼儿园毕业了，沙明珠辞去了外卖员的工作，一家人悄悄地回到了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