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女子亦有威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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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的这场病来得突然,事先毫无预兆,自然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他当场就昏迷不醒,根本来不及传下任何旨意。刹时,乾宁宫乱作一团。

武令媺睁眼还不过数息,便眼睁睁瞧着皇帝老爹被人抬走,她这颗心差点跳出了喉咙。然而她一天半没有进过水米,身体虚弱无力,就算想做点什么却也只能干着急。

幸好皇帝身边还有东昌兰真公主。嫡公主的威严作不得假,她又惯来掌管俗务,眼前这点事情能轻易分派。连番命令发布下来,从季良全以下的乾宁宫诸宫人都恨不得多长几条腿,飞快地奔走办理。

颜无悔当然也被义母叫走,此时皇帝陛下的病情要紧。他甚至来不及和刚刚醒来的武令媺说上半句话,就只能提着医药箱子跟在兰真公主身后去了长青殿。

武令媺饿得头昏眼花,知道此时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进食。长乐殿的宫人们见她醒来,个个欢喜至极。虽然皇帝陛下突然晕厥,宫人们不敢将喜悦之情太过表露在外,但大家的步伐立刻就轻盈了许多、言语也轻松了许多。

司膳大宫女封品优亲自动手熬了浓浓的肉粥,武令媺痛快地喝了三大碗。暖融融气息在身体里流转,她觉得自己此时的状态简直是非一般的好。

等着裹腹时,掌事宫女萧泠将武令媺晕厥过后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说了一遍。她才知道自己已经人事不醒了将近两天,在她却只是香甜一梦。说到皇帝陛下居然为了她破天荒地辍了一日早朝,她在惊讶之余。也是万般感慨。

喝完肉粥,武令媺尝试着起身。再没有晕眩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也没做个梦什么的。她只是猜测可能也许大概与星界有关。难道说。可以杀人,却要她付出什么代价?

遇刺和李循矩受伤一事当即浮现在心头,武令媺一边令司衣大宫女替自己更衣,一边思考。当时她看见李循矩气息奄奄倒于眼前,说不慌乱焦灼是假的。此时冷静下来仔细去想,她心底的疑惑又爬上来少许。

鱼素榕用匕首刺了李循矩一刀,那把匕首上面已经被证实没有淬毒。武令媺的这些大宫女虽然没有正经学过武,但多少接受了一些内卫的防身以及杀敌训练。她记得很清楚,淬毒。这是教过了的。

而且,内卫教过众人,不管什么武器,刺入敌人身体以后,若有余力就应当旋转武器的手柄。这样可以扩大创伤面,即便不能立时致敌于死地,也能加倍重伤敌人。

鱼素榕身为大宫女,在日常考核项目中必定出类拔萃。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手段。并且,武令媺很清楚。鱼素榕心性坚毅,有一股韧劲和钻研劲头。

从她服毒自尽来看,她已存死志,那么。她更加有理由用最狠毒最有效的手段来杀死李循矩。可她只是简简单单地刺了一刀,那把匕首上面甚至连放血槽都没有。武令媺皱眉沉思,总觉得这场刺杀的表面分明还笼罩着一层雾霭。

不过现在没时间想这些。皇帝的突然病倒多半是担心和伤心自己的缘故,武令媺只有暂时把疑惑压下。她吩咐人备轿。打算换好衣裳便赶往长青殿。

衣冠都戴好,再自己动手抻抻衣摆。她瞟见自己宫裙上的纹饰,突然发现与过去不同。这些衣裳不仅都是新的,而且上面的凤纹怎么变成了龙纹?

“这怎么回事?”武令媺可不想被人抨击僭越,只是看众宫女的脸色,又不像是让人蒙蔽了稀里糊涂给她换上的。

司衣大宫女岑今夕急忙福身禀道:“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赐您所有衣物可用龙纹为饰。奴婢听说,您今日大礼要穿戴的大服和金冠也都是以龙纹为饰的。请您放心!”

皇帝老爹恐怕以为她要死翘翘了,才给她这么大的荣宠吧?武令媺琢磨着等皇帝的病好了,是不是推拒掉。毕竟除了太后和皇后的大服,没有哪个宗室女子的服饰用龙纹。为了避免遭人忌恨……她立时又转了主意,她如今遭的忌恨还少么?用就用吧,反正已经卷进来了,再想出去是做梦!

想到这里,武令媺的神情便坦然起来。话说,八条五爪金龙盘旋在衣上的感觉,还就是和使用凤饰不一样。不要说宫人们的目光愈发敬畏,就连她自己都感觉更威严气派。

坐上软轿直奔长青殿,武令媺往云阶那边眺望,看见不少宗室亲贵匆匆赶来。等她七绕八弯终于来到长青殿外,被那些等在外头的大群亲卫随从吓了一跳。

看来只是大半个时辰的光景,就已经有数量不少的亲贵进了长青殿。武令媺飞快往人群里瞧去,发现除了武宗厚,她的其余几位皇兄的亲信长随都等在殿外。除此之外,便是与皇子们亲厚的宗亲府第下人。

不禁在心中冷笑,武令媺暗道,父皇才一病倒,有些人就放肆起来了。什么时候,长青殿外允许亲随这么大大咧咧地守着等着?不要说别人,就连她也只能带一名宫人进去侍候,其余随从只能等在距离长青殿足有十丈远的走廊里。

有意将脚步放缓,待方德旺尖声叫了“公主驾到”,武令媺才迈着稳稳的步子走向长青殿门口。“今天的金甲士轮值官是谁?”她不理会那些呼啦啦跪倒请安的亲随,蹙眉看向长青殿外站立的一众金甲士。

一名金甲士大步出列,向武令媺毕恭毕敬行军礼,朗声道:“启禀公主殿下,今日的轮值官是陈挺陈副将。”

“他人呢?”武令媺舒展开眉尖。陈挺是禄郡王的表侄。难怪他不阻止这些长随登上云阶,看来是怕替禄郡王得罪了人,毕竟入殿的宗室不少。

“陈副将随禄郡王殿下进入了长青殿。”这名金甲士毫不犹豫回答。

“回答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这名金甲士明知道陈挺与禄郡王的关系,却还是没有半分犹豫地将他的行踪说出来,显然不是陈挺那边的人。武令媺可是将其余金甲士的脸色都瞧得清楚,心里有了主意。

这名金甲士硬朗面孔浮上骄傲之色,挺了挺胸膛,用更大的声音说道:“启禀殿下,卑下金甲士金翼营二等亲卫武耘,成祖陛下六世庶孙。”

原来是武氏族人,难怪敢出头。武令媺点点头,一指前面跪成一堆的亲随,提高嗓门问:“长青殿外这些胆敢窥伺皇帝陛下起居之人,依宫规该如何处理?!”

众亲随眨眼间便汗湿重衣,吓得面无人色。武令媺给他们安上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但是今天事出紧急,他们闷头闷脑跟着自家主子爬上云阶,也没人出面阻止。这下可好,不久之前还听说病得就要死了的公主殿下,现在生龙活虎地站在眼前,而他们这些人只怕要去见阎王了。

武耘眼眸一亮,肃容看向武令媺,扯着喉咙大声吼道:“杀无赦!”

“答得好!”武令媺大袖一甩,大步往长青殿而去,扔下重重几句话,“将他们都押至乾宁宫广场,等候父皇发落。你们不要忘了你们的身份,就算没有值日官发令,难道圣谕和宫规就是摆设不成?!金甲亲军若不能尽忠职守,孤便奏请了父皇,换成别人来戍守乾宁宫!”

少女清脆声音回荡在长廊上空,那娇小身影渐去渐远,与金甲士金盔金甲同样颜色的金龙夭矫纹饰却永久地留在武耘脑海。他这才知道,女子威势亦能震撼人心。

他出身皇族,可惜早年因某件事以致家道中落。幸好他家长辈与怀睦老亲王还有来往,他已经知道太平玉松公主殿下有意为他们这些族人谋福祉。所以,明知自己一旦出头必将得罪禄郡王,他还是站了出来。只因他也姓武,他是天子亲军!

森寒目光扫过那些张惶不安的亲随,武耘转身看向自己的同僚,沉声道:“兄弟们,可要想清楚了,你们究竟姓什么?”他手扶金鳞刀,昂首挺胸走向那些亲随。

抬脚迈入长青殿的刹那,武令媺扭头向殿外望去,只见金甲士们正在驱赶那些亲随。她冷冷一笑,算你们识相!

刚踏入长青殿正殿,还来不及拐向通往寝殿的边门,便有人轻轻鼓掌,阴阳怪气道:“玉松皇妹,真是好大的威风!”

是和王。他站在殿堂廊柱下,抱着胸,好整以暇的神情让武令媺很想揍他。从殿顶天窗洒落数缕阳光投射在地面,恰巧将和王身上王服的四爪金龙纹饰照得纤毫毕见。但比起盘旋于武令媺宫裙肩头,伸出利爪、张嘴咆哮的五爪金龙,和王王服上的龙饰纹样便生生减去两分威严霸气。

武令媺静静地看了和王片刻,忽然粲然而笑,悠然道:“九皇兄,不是小妹好大威风,是众位皇兄的威风更大。父皇只不过小病而已,皇兄们却就有些迫不及待。将那些亲随带上长青殿,你们难不成想打群架?如此,小妹的威风又怎么及得上众位皇兄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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