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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被架上架子时,神智还很清楚,但是为了避免他大喊大叫,他的嘴里被塞了两个核桃,所以他能“嗬嗬”发声,却没有办法说话。

他肚子上的伤口被包扎了,不过当他被架起来时,又有人将他肚子上的纱布给取下。

按照李隆基的旨意,他会被象董卓一般,只不过当初董卓是死后点的天灯,他则是活着点。

这个时候的安禄山,眼中满是恐惧。

方才来时,叶畅已经将对他的处刑方法说与他听了,这种残忍的刑罚,还未及身,就让安禄山心惊胆战,先是破口大骂,然后反复哀求叶畅给他一个痛快。叶畅毫不犹豫拒绝了他,还反问他“杀人之时,别人向你哀求,你可曾心慈手软过一回”。

这个质问让安禄山哑口无言,不过他这种人是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的罪恶的,故此到了现在这种情境,他心里除了恐惧就是怨毒,却无半点忏悔。

他肚子上的纱布被抽开,伤口又露了出来,因为冬天,人身体恢复得慢,所以伤口还没有收拢,行刑之人又用短匕,在他肚子上划了个十字型的创口,然后将一根灯芯插入他满腹的脂肪之中。

安禄山惨叫不止,却只能让肚子上的肥肉颤抖,根本挣不脱。

灯芯很快被点燃了,安禄山看着自己肚子上的那一点火光,而周围观看的百姓们发出兴奋的欢呼,他们有许多人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此时看到这种残忍情形,却是一个个欢喜无限。并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变得残忍起来,而是用这样的酷刑处死安禄山,实在是大快人心。

“呜呜,娘子,你看到了么,安贼也有今日!”

“郎君,你的血仇,朝廷给你报了,叶公给你报了,安禄贼这狗贼,定然要下地狱!”

人们的欢呼声中,还夹杂着喜极而泣的哭声,他们都有亲人在此前的混乱之中丧生。

周相仁听得这些哀哀哭泣之声,也不禁流泪。从长安逃到雍县,他身为少数几个跟上了李隆基的太监,所受的罪也不小,而且他留在长安城中的家人,如今也完全不存在了。

“圣人圣明,安逆公开行刑,既让百姓泄愤,又震慑那些图谋不轨的逆贼……百姓经此一事,对官府朝廷的信心又会恢复一些。”周相仁心中暗想。

他注意到,百姓们在议论当中,虽然大多数人还是称赞叶畅,但也有不少称赞李隆基知人善用的。普通百姓对于高层的矛盾知之不多,只晓得叶畅出身低微,李隆基简拔而起,短短的十余年间,便达到如今的高位,几乎位极人臣。至于李隆基用错杨国忠、安禄山,百姓虽然也有批评者,不过一美遮百丑,大多数人都将之归于是奸佞欺瞒天子,或者小人狼子野心,而不说李隆基用人不当。

李隆基当了数十年天子,积威甚久,声望自高,故此民心尚未尽失。

唯有提到李亨时,百姓才表现出彻底的轻蔑与唾弃。长安城中百姓受安、史兵祸所害,他们普遍认为,是李亨引狼入室,才有这次变乱。

“圣人在时,民心不变,但圣人若去……”周相仁还算有些见识,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突然有些担忧。

但旋即,他将这点担忧抛开:“圣人春秋虽高,身体尚健,如今我是奉圣人之命来察看民心,只要如今民心还向着圣人,那何必担忧?至于圣人百年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我何必多管这闲事,与其管这闲事,倒不如花些气力,多多结好叶公!”

想到这里时,周相仁心里霍然惊觉,其实不只是百姓,就是他这样的内监,经过此次变乱之后,心里对叶畅,也隐隐有些不一样的期待!

他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无奈,所谓高山仰止,叶畅功高盖世,士民产生这样的期待,再正常不过。只希望叶畅不要如同安禄山一般,野心膨胀,急于成事,反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正琢磨时,突然听得一声暴响,他霍然抬头,却是那特制的灯芯烧到了安禄山腹部,他肚子上的肥油被烧得滋滋作响,整个人痛得嚎叫声来。但他的嚎叫声越凄惨,周围围观的百姓们叫好声就越响亮,有百姓甚至到维护秩序的士卒身前,询问能否切一块安禄山的肉给他们吃。

便有百姓受其启发,在球场之外架起了炭炉,烤起了肥肠,称之为“安肉”,结果大受欢迎,本人因此致富,而“安肉”亦成了长安一道风味小吃,传之后世。此乃后话,放过不提。

周相仁环首四顾,发现除了百姓之外,还有许多官员,亦在现场。这些官员所处的位置稍远,也不知龗道他们现在是什么神情,周相仁只是从体形上分辨出,这些官员当中,颇有不少都是投靠了安禄山者。

“这些不忠之辈,当受教训!”尽管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周相仁却还是觉得一阵快意,想来,这些在安禄山势大时从贼的官员们,如今心里定是惶恐不安,不知龗道自己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周相仁对此有所了解,李隆基对安禄山、李亨是恨之入骨,对这些官员,亦是咬牙切齿。

在李隆基看来,这些官员身受他的恩泽,不说不奋起反抗,至少也不该与安禄山等合作。但可惜的是,当初他们只是略加犹豫,便接受了李亨、安禄山任命的伪职,若不是他们,这二逆也没有那么容易整合好长安城的人力物力,紧紧追着李隆基不放,险些将李隆基逼到绝境。

故此,这些人即使不死,也要脱层皮。李隆基已经不只一次和韦见素等人商议,究竟是把他们流放到云南去,还是弄到安西去。至于辽东,则不是李隆基的考虑范围——这几年有关辽东的状况也传回长安,长安官民百姓都知龗道,辽东已经不是前隋或太宗皇帝时的苦寒之地,而成了富庶之所鱼米之乡。流放到那儿,简直不是惩罚,而是奖励。

有人建议将他们流放得更远一些,据说大商人王元宝的船,在数万里之遥的海外,发现了一个新的世龗界,将这些人放到那个新世龗界去,既体现皇帝的仁慈,又不必担忧他们将来会威胁到中原。

“叶公若是知龗道朝廷现在争论的事情,不知会如何作响,依我看,他必是不赞同的,这些从贼之官还有他们的家人,在叶公眼中,可都是宝贵的劳力……”

周相仁一边想,一边继续看着球场周围,试图找到叶畅的身影。

叶畅本人并未出现在行刑现场,对安禄山处以这种残酷之刑,他没有意见,但观看这种行刑,他则没有兴趣。

同样没有兴趣的还有王缙。

“这几日经过分辨,谁投贼已经基本弄清楚了。”在叶畅临时寓所之中,瞪着一双红眼睛,王缙将一份名单呈上:“请叶公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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