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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走出御史台的大门,脸色阴郁地望了一下天色。
原本连接好几个晴天,今天大早时都是万里无云,但到中午风云突变,开始下起雨来。这让王有些措手不及,他是乘马来的,就这样回去,只怕会被淋透。
他也不太愿意回家,到了家中之后,面对母亲妻子的目光,他会觉得寒碜
说起来他也是寒碜,官都当到御史台来了,在杨慎矜面前却仍然抬不起头来,甚至连自己的职田都被杨慎矜夺去
他心中虽愤,可是杨慎矜乃是他长辈,他入御史亦曾得杨慎矜之助,故此能怒却不能言。
“这么晚,王公还未离开?”
突然间,他身后有人说话,王回望了一眼,乃是杨钊。
除了杨钊之外,还有一人,王也很熟悉,叶畅。
“这个……杨公如何会与叶公在这里?”王讶然道。
叶畅险些笑了起来,杨钊已过四旬,称一声杨公没有问题,他才二十出头,现在就被人称为“公”,总有些怪怪的。不过这也可以看出,王待他不敢怠慢。
叶畅明白他不怠慢的原因在哪里:李林甫。
王乃是李林甫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他对李林甫也极为尊重,哪怕现在已经是御史中丞身兼数使,可李林甫一声令下,他便可以象是仆役一般奔走。
而且在此前对付韦坚、李适之等的几次争半中,王的表现也是极为出众,每每身先士卒,甚至可以说奋不顾身跳出来狂咬。
“王公闲暇否,与我二人去牡丹亭饮茶?”杨钊道。
大唐是个极开放的朝代,一种风潮一旦形成流行,可以在很短时间内被人们接纳并传播开来,足球戏是如此,香雪海同样如此。如今长安城中,已经出现了不少模仿香雪海专为达官贵人与富商巨贾服务的高档会馆,牡丹亭便是其中之一。它位置靠近官廨,故此不少官员在工作之余,会到那儿转转。
此处为风雅之所,有酒有茶有诗有花,便是有不开眼的保守派攻讦,也能为自己辩解。
王与杨钊的关系很一般,因为两人都在御史台,杨钊是侍御史,而王是中丞,虽然有下级与上级之分,实际上却隐隐存在竞争关系。故此,两从平时少有来往,如今杨钊突然唤住他,而且邀他去牡丹亭,王立刻明白,杨钊别有安排
看到叶畅微微点头,他没有多思考,便应下此事。
外边有寸,三人都上了杨钊的马车,到了牡丹亭后,选了一间雅室,自有随从在外守着,不令别有用心的人来偷听。
“二位相召,不会真的在此喝茶吧,有何吩咐,还请明说。”
王心情郁闷,虽然对叶畅待之以礼,却也不想花费太多时间在无用的口水上,故此径直问道。
“听闻王公与杨侍郎有亲?”杨钊没出声,说话的是叶畅。
王点头,坦然地说道:“确有其事。”
“但又闻杨侍郎待王公甚为无礼,虽你二人同列为官,他却呼喝支使,有如僮仆?”
王沉默了一下,然后勉强道:“他辈份居长,又曾有恩于我……”
“听闻杨侍郎侵夺王公职田?”
王猛然站起身,却又坐了下去,苦笑道:“不过是一时误会……叶公,你有何话,就直说吧?”
“听闻杨侍郎还辱及王公之生母,视之为婢?”叶畅却又问道。
这是打人打脸揭人揭短,王的脸色再也控制不住,他两腮上的肉都哆嗦起来,戟指叶畅:“你,你……”
“李相公让我寻你的。”叶畅一句话就消了王的全部怒火:“欲去慎矜,须用王。”
取代怒意浮上王脸上的,是疑惑不解。
他知龗道李林甫对杨慎矜越来越不满,却不曾想,现在就要动手。要知龗道,李林甫此前动手,都是事先做了周密安排,然后才猛然发动。
而这一次,李林甫似乎还没有做充足的准备啊。
“此事……果真?”
“自然是真。”
“为何李相不亲自对我说?”
“李相闭门谢客,要筹谋大事,故此不曾亲自与你说。”叶畅一笑:“我总不可能是瞒着李相做此等大事”
这一点王还真相信,若这不是李林甫的意思,叶畅岂敢打着他的旗号来行事。现在杨钊已经到了,加上叶畅,如果再有他王,即使李林甫不亲自出面,也足以撼动杨慎矜在李隆基心目中的地位了。
想到杨慎矜给自己带来的屈辱,王左掌击右拳,恶声发誓道:“必不与此贼共戴天”
“杨慎矜轻狂,多有侮辱王公,但却不知自敛,王公当知他阴私之事,不知是否有可乘之处?”叶畅径直问道。
这一句话,让王心一跳,看了叶畅一眼,神情有些诡异。
这种手段,他可不陌生,乃是李林甫阴人的一惯伎俩,从阴私出发,而不是寻找工作中的岔子。工作中的岔子最多让人贬官免职,可这个却是冲着别人脑袋而去的
叶畅与杨慎矜,几时有这般仇恨?
还是叶畅已经成了一个小李林甫?
他却不知,叶畅心中,已经将杨家兄弟放到了必除之后快的地位上了。杨慎矜不仅与杨洄勾结,而且他已经确认,当初将他暗中回到长安的消息传播开来的,就是杨慎矜
他在洛阳被杨慎名看破行踪,杨慎名出于自己的目的,派人飞骑将消息传到了长安,在发觉叶畅与李林甫关系可能出现裂痕之后,表面上拒绝了王元宝的建议,实际上又将消息传来。杨慎矜或许觉得可以乘机离间叶畅与李林甫,好除去李林甫的一方外援,便有意在此事上推波助澜。
若不是李林甫意识到其中可能有人乘机渔利,行事时稍留了几分余地,叶畅的脑袋可能都已经被砍下来了。
“当真……要如此?”王略有些迟疑。
“方才王公还说要与杨慎矜不共戴天,此时却问我是否要如此?”叶畅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
王沉吟了会儿,然后道:“杨慎矜骄狂,自以为前朝遗种,曾与我言起谶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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