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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厮倒是个嘴巴上不肯吃一点亏的,不过他能言善辩,无怪乎能说动安禄山,在短时间内便成了安禄山谋主。叶畅又是一摆手:“安大夫遣你来,是何用意,你速速说来。要我述职之类的废话,就不必再言了。”

“安大夫请叶司马去柳城一晤。”高尚微微一怔,然后说道。

意思还是原来的意思,只是措辞稍有不同罢了。岑参冷笑道:“为何不是安大夫至安市城来?”

“安大夫麾下十万健儿,小小安市城,怕是容不下。”高尚道。

他此语中暗含威胁,张镐听到这里笑了起来:“安大夫惯会用药酒招待人,十万健儿尚不及药酒。”

这就是讥讽安禄山无能了,安禄山曾诱使契丹、奚人酋长宴饮,在酒中下了药,待其饮下不能动弹,便砍其首绩献与朝廷以为战功。此事李隆基不知龗道,在辽东呆了近半年的张镐却是一清二楚。

“安大夫爱惜壮士,不欲平白杀伤,是为仁也。诱虏以利,取敌以计,是为智也。镇守边疆,威压诸虏,是为勇也。勤于职守,敢于任事,是为忠也…

叶畅听他们又开始争执,第三次摆手道:“且住,且住,高尚,你此来是为安大夫还是为你自己?”

“自是为安大夫。”

“那你就去回禀安大夫,我与他在辽河之中相会。”叶畅道。

“辽河之中?”

“正是,双方各备舟楫,河中相会。”叶畅道:“时间就在五日之后。”

高尚心中清楚,想将叶畅邀到柳城去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双方有冲突在前,若是安禄山以此为借口,要擒杀叶畅,叶畅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既是如此,在辽河之中相会,倒是一个选择。

“叶司马既是这般说,那么就七日之后于安市城西的辽河之中相会。”高尚道。

商定了具体相会地点之后,高尚便告辞离开,他走之后,张镐道:“司马方才为何不令我等与之辩论?”

“三位岂是这等凭借口舌幸进之辈”叶畅哈龗哈笑道:“世间总有一种人,将别人拉得和他一般不学无术大言不惭,然后凭借其丰富的经验将别人击败

初时张镐等人未想明白叶畅言下之意,稍顿之后,还是岑参与叶畅在一起的时间久,先失声大龗笑起来,然后张镐与王昌龄也捻须而笑。

“我请三位相助,乃是因为三位都是做实事之人,高尚此等人物,在我帐下必无容身之处。”叶畅又道。

高尚却不知叶畅对自己的评价,他自觉自己舌战岑参、张镐与王昌龄三人,特别是张镐与王昌龄,一个在长安城中颇有才名,一个更是被称为诗家天子,却折在了自己面前,这让他走路都觉得轻飘飘的。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不过两日功夫,他便回到柳城,来见安禄山。

安禄山听说他已经回来,立刻召他入内相见。听得他说完经过之后,先是狠狠夸了他几句,高尚正眉开眼笑之际,安禄山却又问道:“高尚,你以为叶畅此人如何?”

高尚犹豫了会儿,他虽很是为自己此次出使而觉得得意,但对于叶畅的认知,却让他觉得不能不郑重。

安禄山也没有催他,只是等着他说话。

“叶畅此人……让人看不透。若非要我说,便是尽可能不要与其为敌。”好一会儿之后,高尚才道。

“哦,何以见得?”

“我初至安市城时,叶畅其人并不在城中,我在等其人时,便发觉他的积利军士气高昂训练有素,实在不逊于安大夫帐下的百战雄兵。”

这一句让安禄山有些变色,高尚在他帐下效力的时间也不短了,至少分辨军士有没有战斗力的能力还是有的。若是叶畅手中的积利军当真拥有范阳、平卢二军的战斗力,那就未免太可怕了。

“这如何可能,叶畅到积利州尚不足两年,哪里可能练出这样一支精兵来?”旁边有人便不相信。

“即使稍逊,也相差不远,事实上,他能败契丹人迭剌部,绝非侥幸。”高尚道。

旁人还要再说,安禄山一挥手:“高尚,你继续说。”

“是。在叶畅来之后,我发觉,他与传言中的并不相同。传言中此人胸狭隘,睚眦必报,我故意羞辱他,他却是不动声色,其人城府之深,与他年纪完全不相称。传闻中他能言善辩,口才无碍,我故意与他幕僚激辩,他却根本无动于衷。传闻中他胆大妄为,不惜其身,但我让他来柳城,他却坚辞相拒。其人与传闻相左至此,若非传闻有误,便是其人极擅掩饰自己”

安禄山嘿嘿笑了一声,点了点头:“继续。”

“而且我观其人,心志坚定,非言辞能动。他说要在辽河之中与安大夫相会,斩钉截铁,分明是拿定主意绝不动摇之辈。其人有才,有志,有魄力,乃安大夫劲敌”

“你方才还说尽可能不要与之为敌,现在又说乃安大夫劲敌,为何自相矛盾?”有人质问道。

“以我之能,自是尽可能不与之为敌,但安大夫意欲立功于边疆,甚至更进一步入相中枢,则此人自是安大夫劲敌。”高尚肃然道:“非我长他人志气,便是史将军,也未必是此人对手”

史将军乃史朝义,如今正在安禄山手下效力,不过自领一军,并没有来到柳城。安禄山的其余部下听得高尚如此赞叶畅,心中都是有些不服,安禄山自己却是连连点头。

他外表粗豪,实际上却是个满腹诡计之人。看待问题,比底下的诸将要深远得多。

“叶畅此人,我见过他两次。”安禄山道:“第一次乃是天宝二载,我奉命上京,特意途经修武,原是准备觅个借口将之斩杀,却不意一个贵主在场,只能放弃,然后遣刘骆谷结交于他……当时他之胆气,便令我刮目相看。”

安禄山自己明白自己为何与叶畅结下仇怨,无非就是自己杀良冒功的事情,有几个奚人试图入长安告御状,结果被自己派人于途中截杀,却正好给叶畅撞着了。

“第二次见他,乃是在长安城中,当时李十郎见我,他随侍在旁——李十郎乃是我见过第一等厉害的人物,他却能得其青睐,在李十郎面前亦是端庄大方,便无拘束之处,其人非同一般,非同一般”

他口中虽是赞叶畅,眼里却是杀机闪动,叶畅越是非同一般,对他的威胁也就越大。在安禄山心中,安东都护府这一块乃是他立功邀赏的自留地,他的富贵权势,一半要倚仗这边。奚人、契丹人或者是其余胡族能够在此猖狂,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在养贼自重,可是叶畅摧枯拉朽一般收复了半个安东都护,这一来衬得他无能,二来也必然会损害他的长远利益。

“这辽东行军总管一职,大夫要想法子抓住。”高庄提醒他道。

叶畅能在辽东行事无忌,无非就是因为有朝廷里的辽东行军总管府录事参军一职的任命。若安禄山得辽东行军总管一职,那叶畅就是他的部下,欲摆弄起来就方便得多了。安禄山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先在辽河见过叶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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