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玉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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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如潮,滚滚而來,段锦睿面上噙着一抹得宜的笑,不骄不躁,沉稳至极,他的双手平伸:“宣召!“

胡横上前一步,双手托着的那一卷明黄色的诏书展开,洪亮而带着强烈穿透力的声音在大殿中缭绕,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这皇帝的身份,终于彻底确定了下來,又是一阵山呼万岁。

文武百官,不论是位极人臣,还是领兵千万,不论是宗室贵胄,还是曾经与他真心相交过的人,尽数匍匐在了自己的脚下,心甘情愿,段锦睿却沒有那种天下尽收眼中的得意感,反而,在这蓦然间,有种孤独在心间流淌,腕间被宽大的袖子掩住的珠串在金碧辉煌的龙头上轻轻荡了下,段锦睿本來遗憾柳墨言给他留话不能前來的事情,现在,却多了些莫名的庆幸,他一点儿,都不想要见到柳墨言也是这个样子匍匐在他的脚下,不想要见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咫尺天涯。

“众卿平身!“

微微勾了勾唇角,谁都看不出段锦睿方才思绪的拂动,看到的,惟有新帝的气度与雍容。

穿着各色官服的官员们整齐的起身,段锦睿开口,说了一段勉励的话语,对众臣的期待与看重,花花轿子人抬人,便是知道这只是一种需要走一遍的过程,也是人人挖空心思地不动声色的谄媚应诺。

只是这么点点互动,便花费了不少时光,等到退朝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毕竟,上午大部分的时光都用在了大典之上,连段锦睿这样自诩究竟锻炼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更遑论是众位养尊处优的臣子?

带领百官出了太和殿,下了九九八十一阶台阶,看到停在外面的丹陛时,段锦睿停了下,随口吩咐胡横让众位大臣家中的代步车马,可以停留在宫门内焕安巷外,虽然还是要走不短的路,却是省却了一半的脚途,不是多么大的恩惠,却是真真切切的让人打心里舒服,这一次,众位大臣,尤其是那些身体孱弱的文官,感激的时候,眼神真挚多了。

段锦睿踩着脚蹬上了丹陛,抬着御撵的人才行了两步,一个匆匆的身影走了过來。

段锦睿眉头微蹙,居然是赵索。

赵索在十步外停下了脚步,他的双手中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不是很精致,却也简洁大气,端端正正地跪在了段锦睿丹陛行经的最前处:“老奴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过宫廷总管的人礼数上从來出不了错,保护銮驾的禁军身上戒备的气息微微松缓,手却一直沒有从腰间的配刃上移动下來。

段锦睿的手轻轻向上一挥动,胡横立马喊了停驾。

胡横将手中还不是很习惯的拂尘向着右胳膊上一搭,快步上前:“不知赵总管何事前來见驾?“

他的声音不大,宽大的身子正好将赵索与段锦睿之间完全地挡住,毕竟,作为知道段锦睿怎么从段穆恒手中得來这个皇位的人,他还是对这位太上皇的贴身总管不放心之极。

“老奴此來,是奉上皇之命,进贺陛下一件宝物!“

胡横的声音很小,赵索却沒有丝毫掩饰自己音量的意思,这一声之后,方才还有沒來得及走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站在原地尴尬之极,一时间,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上皇的心意自是要紧,只是这里毕竟不太方便,不如……“

胡横笑的憨憨的,却是坚决挡住赵索接近段锦睿。

“让赵总管过來!“

一声不含任何情绪的清冷命令,胡横面上的笑意闪了闪,眼中有些苦色,沒奈何,亲自将还跪在地上的赵索搀扶起來,帮着人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说了几声恕罪,赵索也沒有和他计较,站起身子后,端正了自己有些佝偻的腰,花白的头发,趁着苍老的面容,双手捧着盒子,一步步向着段锦睿的丹陛走來,意外的,多了些郑重神圣的味道。

众目睽睽之下,段锦睿直接接过了赵索手中的盒子,然后,便那么打开了,不经过任何检查,就那么打开了,胡横不好意思直接凑到段锦睿面前看那盒子里是什么,看到段锦睿如此不设防,然后,在打开盒子后还呆怔住了似的,一时间满是忧心无奈还有着急担心,狠狠地瞪着赵索。

反而是赵索,在看到段锦睿不设防的态度后,一直冷然的表情,有些些许动容与松缓,双手慢慢放下,一步步后退:“上皇口谕,新帝甚得朕心,今赐予镇国玉玺,望其勤勉!“

段锦睿的双手很平稳很平稳地自方形的盒子中小心地捧出了那一块象征着正统与一个父亲对儿子承认的玺印,步下丹陛,向着段穆恒安置的寝宫所在的东北方向,跪下,叩首:“儿臣谢父皇隆恩!“

低垂着首,发丝向下散落,将那一点淡淡的水痕,也遮掩了过去,再抬头,已是满面毅然。

登基大典,钦此玉玺,段锦睿的位置,名正言顺,再也沒有人能够用任何理由去谣传他的皇位來之不正。

京城中的种种争端纠葛,终于是尘埃落定,后续的众多问題虽然繁琐,段锦睿处理起來,却也是得心应手了很多,那一点点细微之处的关于正统的认知,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本來蠢蠢欲动的藩王重新老实了起來,并且纷纷具表上贺,言道会继续派遣世子來京觐见。

比如,段锦容不论是死是活,他现在,众所周知的被所有人认同的事实,便是大逆不道,谋逆之罪已经无可挽回,也沒有人要帮着他翻案。

段锦睿后來又找过段穆恒深谈了一番,那个男人褪下龙袍之后,褪下帝王的身份之后,面对面,第一次如此地亲近,两个人沒有谈论那些权利交接,沒有谈论政治利益,很有默契地回忆对纳兰的点点滴滴,段锦睿知道了很多自己母亲藏在优雅温柔之下的俏皮与年少时的风华,段穆恒,则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心境越发地平缓。

段锦睿对段穆恒的心结,因着对方的态度与行事,慢慢的松懈,他有些迟疑地询问段穆恒要不要住回他原來的宫殿,段穆恒摇头拒绝。

段锦睿沒有想到,段穆恒最后的选择,居然是自请离宫,他带走的,除了赵索,也便只有那幅纳兰的画像了,他说,这是他很早前便答应了那个心爱的女人的,带着他,走遍大江南北,沒有争斗,沒有权衡,沒有帝后,也沒有其他任何的一个女子,只有他和他的妻子,走遍这山山水水。

段穆恒的表情,是段锦睿从未曾见过的平静,他忍不住问他,纳兰明秀呢?那个女人,对段锦睿做了很多错事,他不喜欢他,却明了对方对段穆恒的感情,尤其是那一晚,段锦容逼宫之后,当纳兰明秀以为段穆恒死了的时候,万念俱灰,自闭宫门的选择。

段锦睿,他问出來,只是一时的冲动,沒有指望段穆恒回答什么,更不可能让对方带上纳兰明秀,问完之后,便后悔了,转身便走,段穆恒叫住了他,眉眼间是与段锦睿平常挂在面上相似的淡漠,却比段锦睿的淡漠更加直刺人心,因为,那是真的无情:“人的心只有一颗,若是不想要自己爱着的人伤心,那么,便只能够伤害爱着你的人了!“

很无情,很自私,却是段穆恒用了一生的时间,半生的悔恨才明悟的,他若是当初不为纳兰明秀的痴情所感,哪里会和纳兰一步步离心,最终,阴阳两隔?

段穆恒走了,可是他的话却留在了段锦睿的心间,当礼部官员上疏请他立后并且广纳后宫的时候,段锦睿准了一半儿,将杨彤箬立为皇后,而天下大选秀女,以充实后宫,广纳后妃的建议,则是以现在天下时有灾害,且边关不稳,国库钱粮不足,新帝登基,正该以身作则,勤政爱民,不愿扰扰民间的理由,直接驳回了。

杨彤箬只是皇后,不是皇帝,且她现在怀着身孕,所以她的立后大典,也只是请了命妇见证,真的是很冷清。

杨彤箬为了这件事情,频频去找段锦睿,却被对方不胜其烦,直接阻在了寝宫门口。

事实上,段锦睿现在确实沒有心思去理会杨彤箬,若不是对方现在身怀有孕,他连这个人都想不起來,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给了众多政务,而剩下的一小点自由时间,便全是用來等待柳墨言。

柳墨言在他登基前夕托付庄离诀送來珠串,言道段锦容及他身边的人已经不能作乱,他令有要事处理,可能不能及时回來,让他耐心等待几日,谁知道这一等,便是十几日,让段锦睿这样自诩有耐心的也开始焦躁。

“來人!“

段锦睿处理完公文,看时辰还早,想了想,唤人前來。

小内侍躬身进來,手脚僵硬,很是紧张的样子,看面容有些陌生,居然不是胡横?段锦睿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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