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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七个少年七手八脚拽住之后,曹猛便知道,自己终究是输了。
换作三十年前,七八个没有兵刃的内监,根本挡不住他,但现在……
他长叹了一声,然后大声道:“住手,住手!”
那些内监哪里敢住手,夏琦更是在旁叫道:“扼住他,扼死他!”
曹猛一边挣扎,一边望着嬴吉:“陛下,给臣一分体面……”
嬴吉扬了扬眉,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点头:“你要体面,朕就赐你体面!”
他挥了挥手,那些内监稍稍松手,但也只是给了曹猛重新站起的机会,却没有完全松开他。
曹猛手微微颤抖,将剑掷于地上。
当啷一声响,让整个寝宫都安静下来。
曹猛看了看嬴吉,开口道:“多谢陛下赐臣体面……”
嬴吉收剑回鞘,又坐回御榻之上,但全身仍然绷得紧紧的,随时都可以跳起来。
他道:“再怎么说,大将军也为国家支柱二十余年,况且还有拥立之功,朕虽然迫不得已,也不想大将军毫无体面。”
曹猛此时喘息稍定,他抹了抹自己的脸,哈哈笑了起来。良久之后,他连连点头:“陛下不愧是烈武帝之孙,不愧是胜太子之子……臣输了。”
嬴吉淡淡笑了笑,然后伸了伸手,一个内监捧上一个瓷瓶,嬴吉指着瓷瓶道:“这是朕给自己备下的东西,若是今日不得成事,朕就将之一饮而尽,朕虽不才,终不会如嬴祝一般。”
他说到这,又向那内监示意:“将此瓶赐予大将军。”
那内监端着瓷瓶,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将之捧在曹猛面前。
曹猛伸手接过瓷瓶,此时他完全恢复了镇定。
他握着瓷瓶,再看了一眼嬴吉,然后回头看了看李非。
“朝政交给李太尉,臣十分放心,李太尉虽然格局小了些,终究是数朝老人,凡事轻重,他还是知晓的。而且他也是身受烈武帝举拔之恩,不会废去先帝遗政。”曹猛缓缓道。
李非也收好剑,冷冷哼了一声。
曹猛再转向夏琦,摇了摇头:“夏琦此人,佞上谄媚,一昧逢迎,可为鹰犬,不可使之独当一面,陛下可用之不可信之。”
夏琦勃然大怒:“曹猛,老匹夫,你死则死矣,为何还要在此胡说八道?”
曹猛不理睬他的叫骂,又看了看四周,然后继续道:“御史大夫常晏,看似老迈昏聩,实际上心明如镜,陛下遇事不决,可向他询问。只是此人明哲保身,陛下当以结之以厚恩,他有一孙,甚得欢喜,陛下若能赐婚,他必为陛下所用。”
“朝中贤才,想来早入陛下眼中,但军中事务……老臣不在之后,恐易生乱,陛下可召赵和回京,留他在京两至三年,以俞龙、戚虎、陈殇、李果、马越、马定等分镇四方,如此可保军中安定。赵和与陛下,关系非同一般,陛下可信之,但此人甚得英雄归心,不可使其长期在外,远离陛下。否则,便是其人别无二心,恐有意图富贵之人,挟其以成非常之事。”
“烈武帝昔年遗愿,欲以科举之制,而代如今选拔之制。老臣原本准备三至五年内行此政……老臣不在之后,愿陛下善察之,若能行此之策,则天下英雄,必如过江之鲫,欲入陛下掌中。”
夏琦听他一一道来,俨然不是穷途没路,而是在吩咐此后事务,心中烦躁,当即怒吼道:“曹猛,你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曹猛原本还要继续说的,听到这里,微微一愣,然后苦笑起来:“夏琦此言倒是不错,从今往后,天下之事,陛下决之,老臣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嬴吉听他吩咐后事,却是心中生出伤感之念。
虽然二人到如今情形下,已经势成水火必不共存,但是,再往上而言,曹猛对嬴吉可谓恩重如山。在很多时候,曹猛甚至扮演了嬴吉缺失了的父亲角色。
伤感归伤感,但嬴吉不可能放过曹猛。
今日曹猛必须死。
“你还有什么话,只管讲。”嬴吉道:“比如说,你家中之人……”
曹猛听得他提起自己家人,略一犹豫,然后长叹道:“若是老臣病死,家中之人,陛下必保其富贵,但如今老臣不知进退,死于非常,家中之人,岂能顾之?”
他不是不想为家人向嬴吉求情,但在大秦朝堂上多年,曹猛很清楚,自己求情不会有什么用处。哪怕嬴吉一时心软,放过了他的家人,李非、夏琦等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
他说到这,不再犹豫,拔开了瓷瓶塞,然后将里面的毒药一饮而尽。
只不过才喝了毒药,他便听到外边的脚步之声,紧接着,看到谢楠扶着司马亮走了进来。
见此情形,曹猛神情大变。
他惊怒交加,沉声道:“陛下,老臣最后尚有一件事情……”
“说。”
曹猛开口要说,但突然间觉得腹中如同刀绞一般。他情知毒性已然发作,不敢耽搁,当即道:“九姓十一家,国家蛀虫也,烈武帝时将之压制,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与至于有今日……陛下……当尽诛之……以为后世子孙……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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