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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能横亘了三万年的时光,让他始终视阴九幽为生平大敌?她听说时间是治疗一切伤痛的终极良药,无论是欢喜的、痛苦的、仇恨的、悲伤的,最终都会在时间的抚愈下渐渐淡漠。他呢,他为什么就这样执著?
长天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口风一转道:“更何况,这九十万仙妖的魂力,阴九幽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到手里。他有自己的麻烦,而且这麻烦还挺不小。”
“怎么说?”这真是柳暗花明。不管什么原因,她先松了口气。
长天的面上,露出了奇异的表情。她不怪他,因为他说完之后,宁小闲的脸色也变得精彩之极。
“他的分身,掌管这数十万魂力的那一尊分身,叛变了。”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很耐心地又讲了一遍:“我说,阴九幽的分身背叛了他,拿着这一趣÷阁魂力躲起来了。”
“……”她抱住脑袋,突然觉得智商不够用了,脑海里似乎有很多乌鸦在飞舞,“阴九幽的分身也承接了本体的意识啊!这是……自己背叛了自己?”这种事情从逻辑上能够成立吗?绝对是年度最重磅消息啊。
“由端木彦的记忆可知,阴九幽在被镇压之前还有八个分身留在外部,这八个分身的能力和强弱并不均衡。端木彦和其中的多数都保持着联系,但最强大的那一个分身在四千多年前就音讯全无。端木彦不能确定他是死去还是叛变,但每一回北方战场的无主孤魂都有人抢先收走。照此推断,他隐匿自身的可能性很大。”
她嚯地站起,来回走了好几趟才勉强抵制住心里的起伏。抬头道:“你是说,除掉阴九幽本人之外,外头还有他的七个分身在游荡?!”怪不得走哪儿都能听到他的消息,原来这人当真仅凭着几个分身,就在南赡部洲上混得风生水起。
“不。六个。”长天摇头道,“还有一个也失踪了,大约在一千多年前。端木彦怀疑他已经死了。”
“凭什么认为是死掉?说不定两个叛变的家伙已经凑在了一起。”她幸灾乐祸道。
“那自然是有可能的。不过第二个分身消失前的最后一个讯息,是从东海传来的。短到只有三个字:‘永别了’。”
她开玩笑道:“听起来像是想不开,投海自尽了。话说既然魂力被抢走了,其他分身为何不想办法停下这场战争,以免为他人作嫁衣裳?”
“傻丫头!”他被这话逗得笑出声来,“战争哪里像是你想象的那样,说停就停?那里面积累下来的仇恨、辛酸和热血,都会督促战争继续下去。阴九幽也只是起了一个撩拨的作用,然后就看着北方的局势像雪球一样越来越恶劣,到最后就是连他自己想阻止都无能为力。这就像你以前跟我说过的那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可以凭人力去打开。但之后的事就听天由命。”
“不过,端木彦等人追查了多年之后,还是查出了一点老大的蛛丝马迹。”他用“老大”来指代阴九幽最强大的那一个分身,“所以一路追了过来。有证据显示,分身老大曾经在千金堂出现过。所以端木彦也来到了沙漠之城喀什纳,嗯,几乎是和你同时。后来他搭上了纳金楼楼主春如海的女儿春宜静,知晓了不少千金堂内部的消息……”
“等一下!”她出声打断,“春宜静?他怎么会搭上的?他和我们同时都在喀什纳城,难道……”
他点了点头:“你们虽然驱走了陈定,但端木彦随后就来了。春宜静的清白还是落在他手里了。随后这女子对他言听计从,将千金堂沙漠分部的许多秘密都说给他听了。后来他接到隐流复种出龙象果的消息,于是一路跟来了这里。”
好险,当真是好险!宁小闲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春宜静跟的是不是色|狼关她p事,反正她仁至义尽。幸好当时涂尽做事老道,先将春宜静的记忆给洗掉了。否则她拿走分光镜一事必定会被端木彦知晓,自己这一行人可就永无宁日了。
说到这里,她向长天讲述了发生在自己识海中的战斗,其中的紧张之处,令长天也后怕不已。当说到识海之中的那个符文时。长天勃然变色道:“什么?”
以他的见识,思考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于是提出:“让我进去看看。我要进到你的识海中去辨认那个符文”
“进去看……看?你也有阴九幽的本事?”为什么她突然会有很色|情的想法?
他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很自然道:“傻丫头,你莫忘了,在这神魔狱中,我有一半时间都消磨在研究他的本事上了。魂修之法我自然不如他精深,但也略有涉猎。”
也对哈,她想起在岩城时,他就用了搜魂入梦的神通来帮助她进入丫环宝珠的记忆,现在想来,这原本也是阴九幽的看家本领之一吧。
他点起了安魂香,随后将她抱到膝上。看着她忐忑的表情,长天覆住她的唇亲了好一会儿,温柔缠|绵得令她双眼迷离,这才低声道:“放松就好,莫要抗拒。不会疼的。”
不会……疼的?好吧,她承认她又胡思乱想了,面上忍不住就一红。她闻着奇异的香气,心情越来越放松,随后就感觉到长天将食指轻轻按在她的太阳穴上,柔和的神力源源不绝地传了过来。然后,他轻轻地吻在她双眉中心的印堂之上。
“嗡”地一声,神识无限扩大,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站在自己的识海之上,而长天的元神就立在她的身边,无拘无束的,没有锁链加身的长天。
站在蓝天和碧波之间,明亮的光照在他面上,她的长天俊得令人屏息。
“你的识海很漂亮。”他微微一笑,称赞道,“符文在哪里,指给我看。”
她拉住他的手。一起潜入了识海之下,几经搜寻之后,终于在海底找到了那个奇异的符文。“……就是它。和端木彦分身战斗的时候,它放出了紫水晶一样的光芒。净化了整片识海。”
她下意识地紧紧盯住长天,所以没有漏掉他骤变的表情,那种和端木彦的分身一样万分惊愕的、仿佛见到了鬼一样的表情。不,还要更甚。
长天的脸色在那一刹那变得苍白无比,随后就慢慢地转向阴鸷,最后伸手去抚了抚那个静止不动的符文。
看出事儿有些不对劲,她静静地呆在一边看他出神,大气也不敢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天突然转头向她望来。宁小闲敢打赌,在这一瞬间。她望见了他眼里的惊疑和仇恨,可是下一秒钟,这些情绪全部消失了,速度快得让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可是她的感官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他和她之间似乎产生了隔阂和猜疑。她很害怕这样的长天。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他没说话,甚至连眼珠子都没转。
“出去再说。”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才幽幽响起,随后他拉着她的元神离开了识海。
“那是什么?”她又催问了一遍。
长天的眼神灼热无比,似乎想用金眸将她烧穿:“这是灵誓的标记。”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是问我,这是什么符文么?呵。这是上古妖文,意思是‘幽’字。这是阴九幽的灵誓标记!”
“什……什么?”饶是她现在镇定功夫大进,也被这晴天霹雳差点震得魂飞天外。她颤声道:“我没听明白,你再说一遍!”神啊,不要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说……”长天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不知在什么时候,阴九幽在你的识海之中种下了灵誓印记。”
宁小闲顿时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咪一样跳了起来,尖声道:“骗人,骗人!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见过他!”她惨白着脸看了长天两眼。突然明白了他先前的反应从何而来,红唇抖了两下,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将头埋在他怀里,急道:“我不知道这印记从哪里来的,真不知道。你要相信我!”
长天面无表情地任她抱着,没有任何动作。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倚靠的这片胸膛是如此坚硬、如此冰冷,顿感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恐慌从心底升起,身体忍不住开始发抖。
阴九幽不久前才从广成宫的玉笏峰内脱困而出,两人都未有过正面的交集,她的识海里怎会有他的印记存在?除非……
长天一定也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所以才会立刻表现出对她的疏远——除非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甚至是拿到开启神魔狱的戒指,都和阴九幽脱不了干系,否则他怎有办法将灵誓印记种到她的识海中去?
再进一步来说,他想利用她来达成什么目的?
她能想到的,长天一定也能想到,现在他的心中,可是充满了被人玩弄于鼓掌中的屈辱和愤怒?
他那般努力地活着、那样尽心尽力地指导她一路西行,提升境界,难道都在不知不觉中按着阴九幽写好的剧本在演出?然而阴九幽智而多狡、工心计,这岂非很符合他行事的风格?
看着自己平生最大的对头在一场死局中团团乱转,为了根本不可能得到的自由而竭尽全力,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不是也能最大程度地满足他的变态欲|望呢?要知道阴九幽也活了那么久,谁知道这种万年老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惊恐地抓紧他,咬着牙道:“长天,我绝不会伤害你!你一定得相信我。”这个男人是她的动力、她的支柱,也是她在这世界上努力活下来的惟一理由。虽然他一直呆在神魔狱里,却反而更像是她与这世界沟通的最重要纽带。没有了这条纽带,她对这个世界而言,只不过是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只要一想到从此失掉他的爱慕和信任,她就觉得肝胆俱裂。
她绞紧的手指几乎痉挛。他能感觉到她心里的苦痛,因为他的心尖上也是隐隐作疼,这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对他来说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只听她突然抹了一把眼泪开口,像是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浮木:“对了,端木彦当时也和你一样惊讶。这说明,说明阴九幽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哽咽着差点儿呛到自己。“我知道这听起来匪夷所思,可是我的世界里有智者说过一句话,‘排除掉一切不可能之后,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她喃喃道:“你想想,你想想,如果我是阴九幽派来的,那么杀了他的分身端木彦,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再说……”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温热。他抬手抚在她头顶,打断了她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话语。
她清晰地明白这只手蕴含的力量,也清楚这个手势的含义,于是奇异地沉寂下去,只有泪水长流不止。
半响后,她才脆弱道:“若你不信。只管杀了我吧。”
她说的,他都清楚,他也并不认为宁小闲存心害他。这一路西行,两人都是相依为命,若说她一路上都在演戏。他是绝对不信的。可是阴九幽,那是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和这人能扯上关系的人和事,他都恨不得亲手泯灭。若在上古之时,他这一记拍下,可就粉碎了她的天灵盖。
可是他看到怀中人那双被泪水洗得晶亮的眸子,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这狠手。果然被困了三万年。他原本冷硬的心已经变得这样软了么,他想到两人一起经历的磨难,想到她那些有趣的小诡计,想到她赖在他怀中撒娇的模样,想到她在他的逗弄下忘情娇吟的媚态,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她。
如果阴九幽连这些也能算计在内。他才算是真服了这个家伙。
看到怀里的小人儿已经转为无声抽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抚着她的秀发道:“我相信你。”
她的身躯一僵,眼泪流得更急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哭得太丑了。”随手放了个清洁术。在她张口欲言的时候堵住了她的嘴。
这个吻,一点儿也不温柔。他用力吮吸她小巧的舌尖,带出自己满腹的无奈和愤懑,又用牙齿攫住她的下唇啃咬着,直到嘴里尝到甜甜的血腥味儿才肯松开。她却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抱住他的脖子激烈地回应,尖尖的十指似乎要陷入他背上的肌肉里去,樱口被堵住发出的呜呜声,撩得他心头的小火苗攒动了两下,就变成了燎原的烈火。
就像大雪夜里,两只互相取暖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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