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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银此刻却没兴趣去琢磨伊达政宗的小心思,蒲生氏乡的死,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他的身体也许可以保持永远的十六岁,但他的心却是二世为人,此刻更像是又苍老了二十年。 他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无牵无挂,这些年不断增加的羁绊,让他越来越无法游戏人生,越来越重视身边的人。 足利义辉之死,让义银非常愧疚。 虽然足利义辉是被害死,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义银着想,为义银留下了丰厚的政治财产,让义银又羞又愧。 尼子胜久之死,让义银感到了无奈。 为人夫,为人父,总是亲疏有别,即便忠诚如尼子胜久,那也是不曾亲密过的外人,义银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杀了自己的女人。 织田信长之死,让义银惆怅。 因为她与义银是一体两面,她的下场让义银加深了对武家本性的印象,自己如果不能代表武家的利益,就会被武家所抛弃。 这三人之死虽然让义银难受,却没有击破他的心理防线,甚至连幕后主使的明智光秀,义银都能容她继续活蹦乱跳。 但蒲生氏乡不一样。 女孩的依赖,少女的崇拜,女人的爱慕,十年间,两人之间留下了太多的美好回忆。 蒲生氏乡死了,义银的心也跟着碎了。 他再也无法说出那句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因为他心里清楚,他已经在这个女尊世界拥有了太多太多割舍不得的东西。 从吐血的那一刻起,义银心中多草几个妞的轻浮心态,也被彻底抹去了。 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他要保住自己的女人,孩子,他要让斯波政权稳稳当当传下去,义银不允许自己身边再出现第二个蒲生氏乡这样的悲剧。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却需要更加勇敢,更加努力的活下去。 推开伊达政宗奉上的药汤,义银轻声说道。 “不喝了,陪我去个地方。” “嗨。” 伊达政宗以为义银只是要去院子里透透气,谁想他竟然带着大队同心众离开了多闻山城,直至北伊贺的仁木义政领地。 ——— 数日后,义银指着山脚下的村落,笑问伊达政宗。 “知道这里住着谁吗?” 伊达政宗恭谨道。 “外臣不知。” 义银望着袅袅炊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 他沉默半晌,叹道。 “想来你也听过她的名字,是一个好厉害的家伙,明智光秀。” 如果可以,义银绝不愿意再把明智光秀这条疯狗放出来。 但此刻,他却不得不再次启用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这条让整个近畿武家害怕的疯狗。 义银从不相信蒲生氏乡的死是一个意外,先有尾田四娘之事,后有蒲生氏乡之事,实在是太巧了。 想要害死蒲生氏乡,其实并不是想象的那么难。 义银要封蒲生氏乡会津七十万石不是秘事,有心人当然能够探查得到消息。 蒲生氏乡离开中枢之前必然选择夜夜侍奉圣人,如果能够怀上神种,生下神裔,蒲生家的七十万石便是稳如泰山。 远赴千里之外的边境,以后见面都难,这时候义银愿意给,蒲生氏乡愿意要,怀孕是有概率的事。 有心人提前在日野城收买安插医师,赌这个概率,并不难实现。 就是蒲生氏乡这几年一直没有成功受孕,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命好,所以身体不适才没有往那方面想,让人钻了空子,酿成大祸。 义银无法接受蒲生氏乡的意外死亡,他只能不断思索劝诫自己,他心爱的氏乡是被人害死,才能稍稍平衡心中悲痛。 可这一想法又冥冥之中迎合了真相,真是世事难料。 尾田,蒲生两件事先后发生,而且出事的地方都是日野城,义银心中认定其中有问题,自然要找人来查清事实。 论起阴谋诡计,义银脑海中自然浮起明智光秀那张永远优雅的虚伪笑容。 如果真有人能从蛛丝马迹查出真相,必然是明智光秀,只有善于搞阴谋的人,才最了解阴谋诡计。 ——— 明智光秀隐居在村中,院落整洁干净,低调中透着奢华,与想象中山间乡村的简陋毫不相干。 虽然她是因罪隐居,但仁木义政可不敢怠慢了这位大佬。 更别说,她还带着奇妙丸这位织田家名义上真正的继承人,斯波织田两家都是给足了物质条件,生活自然无忧无虑。 这会儿,明智光秀正捧着奇妙丸,向义银炫耀自己的用心抚育。 “圣人您看奇妙丸都长这么大了,皮肤好好哦,还会吐泡泡。” 义银手忙脚乱接过明智光秀递过来的奇妙丸,这女儿去年春天落得地,这会儿都快二岁了,果然是沉了不少。 奇妙丸似乎在午睡中,根本不管大人们递来递去这些小事,专心沉浸在自己的睡眠之中。 一旁的伊达政宗小心翼翼观察着明智光秀,难以想象这个满脸阳光的优雅新笔趣阁,竟然是近畿武家闻风丧胆的阴谋大师。 尊贵的足利义辉,叱咤风云的织田信长先后死在她的计算之中,搅动了近畿政坛风云十余载。 隐居一年多,外面至今还流传着她的传说,可以令小儿止啼。 义银掂了掂奇妙丸,亲了一口女儿,叹道。 “真是重了不少。” 明智光秀捂着嘴轻笑道。 “可不是嘛。 这孩子贪吃得很,我这又没有乃水养育,只能招来几个健壮的乳母喂养,没想到都让她吃得干净,真是个小吃货。” 义银看了眼明智光秀,感叹。 “你这隐居了一年多,竟然看起来青春了不少。” 明智光秀玩弄自己的发梢丝,手指转着圈圈,笑容灿烂。 “没有心事嘛,整天吃了睡,睡了吃,陪陪孩子,逛逛山野,我自己也感觉年轻不少。 反倒是圣人您操劳政务,虽然容颜依旧少年,可眼神却是苍老了不少。 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苍老的少年。” 义银苦笑摇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管明智光秀的风轻云淡是装的,还是真的,这家伙永远在出乎义银的意料,活得让他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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