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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见和白平面面相觑。 然后两人拔腿就跑。 快点!趁着对方还被五雷令震慑着,一时拿不定主意,赶紧跑路出城! 但是还没跑两步,高见突然抓住了白平:“等等,不能太急。” “怎么?”白平停下来说道:“快点离开,然后我们可以在其他地方递送弹劾,豢养邪鬼不是小事,我有五雷令,是受过箓的,我的弹劾一定有用。” 高见则放慢了脚步,说道:“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县令真的私下豢养邪鬼,按照他对县城的控制力度,如果我们表现出慌里慌张的态势,基本就是在告诉对方,我们发现他的问题了。” “你有五雷令,如果你不知道这事儿,那他说不定会顾及影响,让你离去,如果你表现出知道这事儿了,他说不定就要先下手为强了。”高见说道。 如果五雷令真的有威慑力,那么县令在事情暴露之前,应该都不会选择强杀他们。 在宁泰县城,一位受过箓的大派子弟死在这里,肯定是要有人来调查的,宁泰县禁不禁得起查可是,那可两说。 “确实,确实,小哥说的对。”白平冷静下来,也和高见一样缓了脚步。 “而且,我还在考虑一件事……”高见说道:“你说……低山村,是孤例吗?” 白平一怔。 是啊。 宁泰县城可是有上百个村子。 低山村,可真不一定是孤例啊。 但是想确认这点的话,就得调查这上百个村子,或者去偷县城里的机密卷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更何况,不管是受了重伤,断了一只手的白平,还是只有刀法傍身的高见,都不可能对抗县令。 “这样的话,本地城隍,也参与其中吗……”白平低头。 “不管怎么说,咱们都肯定是打不过的,此地不宜久留,就算要弹劾,也得去别的地方再说。”高见说道。 白平则说道:“多谢小哥了,如果只有我一个,恐怕真要被这县令糊弄过去了,那……我今晚先去买马,小哥你去街上晃一晃,装作闲逛的模样,打发一下时间。” 高见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 两人只是佯作无事,回到了客栈之中。 白平放下了行囊,只拿了钱,慢悠悠去挑马去了,也不慌张,还故意把行囊都丢在了房间里。 高见在客栈中,将胸口长刀拔了出来,用布包了,拿在手上。 既然情况已经到这里了,他准备去外面,看看牌匾上的神韵,看看能不能学到点什么。 多点依仗,总是好的。 高见独自一人在这县城之中行走。 如果只看县城内的情况的话,这里的繁华简直是难以形容的,用这里来评判宁泰县令的政绩的话,他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县令。 人民安居乐业,各路帮派俯首称臣,不敢造次。 城镇内秩序井然,官府的权威压过了所有地头蛇的权威。 正是因为这些,宁泰县城才是这般模样。 所以…… 为什么,要豢养邪鬼? 高见想不明白,但是一想到那邪鬼的模样,一想到那些村民被朝廷一纸命令,逼的以身饲养邪鬼,他就感觉有些憋闷。 就和最开始他背对着白平逃走的时候一样憋闷。 希望白平说的是真的,只要到了其他县城,他就能上书,弹劾掉这里的县令。 想着这些,高见走到了城门口。 此刻已经是下午时分,虽然还没有到落日,不过已经有人开始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了。 高见用布包着自己的锈刀,一路走到了城门口。 就在这里,很多人正在进出城,高见也是其中一员。 不过,这里似乎是出了什么事情。 人群聚集了起来。 高见走了过去,发现……是很多麻布裹着的尸体。 很多,起码有一百多具,堆在车上,一车一车的拉过来。 拉车的牛非常健壮,高见一眼就知道这玩意儿绝对不是普通的牛,普通的牛不可能拉这么多东西还大气不喘。 拉车赶牛收拾尸体的都是杂役,除了这些杂役之外,还有一些身穿黑袍,手拿武器,体态各异的修行者在旁边行走。 很轻松就能看出这是修行者,因为他们气质就不一样,只是这些修行者的表情不太好,满脸都是阴沉,让人不敢搭话。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卖豆腐脑的摊主,因为挪桌子来的不及时,挡了这些驱魔人的路,那驱魔人似乎是死了同伴,心情正不好,抬起了手。 然后,这手被高见握住了。 “不至于,不至于。”高见说道。 那驱魔人看了一眼高见怀里的刀,收起手,冷哼一声,走了。 摊主连忙擦了一把冷汗,连连对高见道谢。 “用不着谢,对了,这是怎么了?”高见朝着摊主问道。 说话的时候,他顺手买了对方一碗豆腐脑,加辣,加葱,加炒黄豆。 摊主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一边舀豆腐脑,一边解释道:“是有个村子,遭了妖魔了,听说全村的人都死了,那些是除魔司的人,听说也死了不少,不过最后还是斩杀了妖魔,这不,都把人拉回来了。” “全都拉回来干嘛?”高见问道。 那人马上回答道:“客官是外地人吧?” “恩?这你也看得出来?”高见挑眉。 摊主解释道:“嗨,外地的除魔司,处理完之后,都是把尸体就地掩埋,但咱们这不一样,咱这野外,有一个妖怪,自称土里大王,是一只豺狗成精,专吃腐食,要是把尸体留在原地,都是他的血食。” “所以啊,宁泰县城的除魔司收敛尸体的时候,都会直接拉回城里,让城隍庙的庙祝做了法事,再全部在城郊埋了,就是这除魔司……忒霸道了。” “烧了不行吗?”高见不解。 摊主叹了口气:“唉,要是事急从权,也就烧了,但要是没事,谁不想入土为安啊?这辈子烧了,下辈子要受苦的。” “你看那些人做白事,都要个全尸,实在没有全尸,还要做木手木脚补足了再下葬,要是身躯不足,投胎后可就是残废了,若是都烧了,可不敢想下辈子是什么样子。” 高见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风俗吧。 不过……亲眼见识了修行者,道士,祈雨,还有那些邪鬼山神的模样之后,高见可不敢说对方说的是假话。 保不齐是真的呢? 话语之间,那些尸体就已经被拉进了城里,原本拥堵的城门外,再度恢复了畅通。 只是,看着那些官差拖拉着的尸体,高见觉得……有点蹊跷。 城隍如果也涉及到邪鬼一事的话,那让城隍去做法事…… 这些尸体真的是拿去埋了吗? 高见深吸一口气,不再思考那些。 他吃完豆腐脑,然后把碗递回去。 那摊主收起碗,递给旁边的女儿。 这家小摊分成前后两部分,后面是女儿在负责洗碗,前面是老父在招待客人。 “现在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也要收摊了,现在进去找客栈怕是来不及了,客官可有地方住?如果不嫌弃,可以来我家将就一晚。” “这恐怕不方便吧?”高见看了一眼那小女儿,也是十五六岁年纪。 那摊主则笑道:“穷人家孩子,哪有这么多规矩,菩萨都说积德行善哩,最近妖魔闹的厉害,在外面没住的地方,很是危险,我家贴了门神,拜了牌位的。” “多谢老人家,只是我已经定好客栈了,不缺住处,对了老板,你这剩下的豆腐脑只有五六碗了,要不都给我包圆了,我拿回去给人吃。”高见马上说道。 “好嘞!那就多谢客官了,也好让我们父女两个早点回去,她妈还在家里磨豆腐呢,我早回去也能早点帮她。”那摊主笑道,然后把剩下的豆腐脑都给高见包圆,还额外送了许多炒黄豆。 高见提着豆腐,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宁泰县城这般模样,肯定也还是好人居多的。 提着豆腐脑,高见抬头,看向了上面牌匾上的‘宁泰县城’四个字。 握刀之后,心湖澄净一片。 高见这一次,清晰的映照出了那四个大字上的神韵。 这一次,高见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神。 说是神也不太对,反正……他感觉到自己的魂魄飞出了身体,朝着天上飞去。 飞到一半,他往下看去。 他看见了……整个宁泰县城。 整座城,包括城墙外面的市郊在内,方圆十余里。 城墙皆石壁墙内雕有飞云之状。 四边城墙,各开四道城门,从城门进去,两边皆居民宅子。 往里走几步,分成东西南北四个大街,四个大街中心便是内街,内街中央,就是县衙。 县衙内……怎么没看见县令? 东街是衣物布匹,杂货首饰香烛杂手艺之类,西街是客栈车马,便宜的饮食果子,雇觅人力,各种工匠,高见就住在这里。 南街是牛马菜蔬鲜肉,他甚至还看见了正在南街买马的白平! 北街是乐坊青楼,高档酒楼食肆珠宝一类,粉墙细柳,香轮暖辗,不像是穷人能来的地方。 而内街,则有书院,教习场一类练功的地方,可以在这里看见诸多帮派门派的弟子,都在勤练武艺,打熬筋骨。 人极多,极杂,东一堆,西一簇,好生热闹。 但所有的一切,落到高见眼里,却又不显得杂乱,就好像他清晰的摸到了这座县城的脉络一样。 或者说……在牌匾上写‘宁泰县城’四个字的人,他清楚的摸到了宁泰县城的风土人情,汇于笔上,然后这些神韵,被高见全盘接收了。 他飘在半空,感受着所有的一切。 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汇聚。 这座城市,好像活的一样,拉车的马夫,送货的伙计,吃饭的食客,在家做饭的居民,袅袅升起的炊烟,拉大粪的,念书的,练功的,做菜的,哭闹的,打孩子的,赌钱的,全都在这座城市里默默的运转着。 先前卖豆腐脑的小贩,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许多人都是和他们一般过活的。 周十余里,户万计,如锦绣春,繁华富庶,五谷桑麻,六畜围饶,一片祥和。 有了他们,这整个城市,一下子就活了起来。 城者,盛受民物也。 芸芸众生,红尘万丈,尽数入高见眼中。 而且,这些所有的一切,所有人的日常生活,整座城市的生机活力,全都汇聚成了一股气。 这股气就像是点燃香之后,香的顶端缓缓飘起来的那一根烟柱一样。 气飘荡在城中南街的菜市口处,竖着飘在空中,高见似乎一伸手就能拿到。 于是他就伸手了。 只一瞬,高见感受到一股巨力朝自己袭来! 他的身躯,在这一刻,好像被什么东西凝聚了一样,高见可以直观的感受到,自己好像变硬了,虽然没有修行法,但他的修为……好像在直线上涨?! 没有修行法,也能提升修为吗?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意念顺着高见而来! 可以感受得到,对方很愤怒! 高见见状,立刻松开锈刀! 刀身上,原先被磨砺了一分的锋刃,再度被锈迹覆满。 心湖涟漪顿起,他马上从那飘在天上的状态落了下来,回归了自己的身体。 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和学习刀法一样,产生煞气,反而一点副作用都没有,只觉得身躯强健了许多。 而且,他还能明确的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一股气在游走,而且,甚至他还可以控制。 高见将那股气运使到手臂之上。 却见他的手上,隐隐透出一股金色。 高见不动神色,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用手轻轻一捏。 石头顿时化为齑粉,而他甚至都没感觉自己用了多少力气。 这股气,到底是什么东西?刚刚那个意念又是什么? 自己没有对应的修行法,但好像并不影响自己获得修为。 还有,刚刚他似乎看见了整座宁泰县城,就连白平他都看见了,可就是没有看见县令。 怪事,县令肯定是在城里的。 还有,白平…… 等等,刚刚自己看见的东西里面,白平后面好像有人。 他连忙回忆。 回忆之中,故作慢悠悠的白平,确实拿着钱去买马了,只是那副样子,前瞻后顾,一看就知道心里有心事。 而他的身后,确实跟着人! 看起来都是些修行人,但不是官府的,从脚步来看,应该是城里的那些门派子弟。 门派子弟们会无缘无故的跟着白平吗? 高见觉得不太可能。 那么,以县令对整个宁泰县城的掌控力,指挥几个门派,恐怕不是什么难事。 白平有危险! 一念及此,高见立马飞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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