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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从柳家打探出来的消息太过炸裂,苏景殊等人听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能离谱成这样也是少见。
苏涣听的眼前发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他到底适不适合当县令。
颜查散那里暂且不提,单单柳家人那些说辞就已经能够让他名声扫地。
身为一县父母官,他竟然不知道治下百姓竟然有如此荒唐的想法,这让他有何颜面再说祥符县在他的治理下是个安宁和乐的好地方?
柳洪早年务农为生,后来经商发迹,既然能闯出那么大的家业肯定不会不认识字。
好歹是走南闯北的商户,他怎么会有那么离谱的看法?
实在不会读书就别读,现在可好,不知道从哪本荒诞不经的书里看见几句胡言乱语的话就奉为圭臬,世间岂有未婚夫妻私下里不能见面的道理?
婢女绣红一条人命不够他们反思,还要再搭上颜查散的命,若是柳家小姐被教歪了满脑子以死殉节,没准儿就是三条人命。
他在祥符县干了三年多都不曾判过三次命案,柳家这一个案子就涉及到三条人命,他要真判了还能得了?
颜查散、颜查散……
算了,他现在想起这个名字就犯头晕。
苏县令现在除了后怕还是后怕,想到涉及三条人命的冤假错案出现在他手上的后果就手脚发凉,“白大侠,柳家可有冯君衡杀人的证据?”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是物证。”
人证靠不住,死物不会说话比人证靠谱的多,能有物证还是要物证的好。
只要证据确凿,柳家人和颜查散再怎么狡辩都没有用。
白玉堂说完之后冷静不少,“冯君衡杀人后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被柳洪捡到,不过柳洪只是提了一句,并没有说东西在哪儿。”
不能只他一个人受新笔趣阁,大家一起受新笔趣阁才行。
看到在场几位和他一样听的精神恍惚,他心里好受多了。
冯君衡杀人的证据在柳洪那儿,他再去柳家走一趟,找到东西在哪儿就立刻回来。
这个案子太糟心了,赶紧结束让他清净清净。
白五爷将他去柳家听到的所有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在场各位听,说完之后留他们在县衙分析,他自己继续去柳家打探消息。
面目狰狞jpg
视死如归jpg
小小苏目送白吱吱飞身离开,在心里为他默哀三秒钟。
柳家是个大坑,比龙潭虎穴还龙潭虎穴,辛苦五爷再去以身犯险。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柳洪是个神经病,柳小姐被他教导长大,估计三观也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希望柳小姐不要被蛊毒太深,不然交朋友都不好交。
二伯之前提过柳洪对女儿看的非常紧张,柳小姐平时连出门都不怎么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在外面遇到意外。
现在再想想,恐怕不单单是担心她在外面遇到意外??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而是觉得出门会让外面的男人看到有损名节。
见鬼的名节,妥妥的脑子被驴踢了。
幸好那柳洪不知道后世有缠足裹脚的风气,不然柳小姐连健全的双足都保不住。
倒了八辈子霉才托生成他女儿。
苏涣用力捏捏眉心打起精神,他原本想缓缓心情等明天再继续审案,奈何柳洪和颜查散都太不正常,再拖延下去不知道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必须赶紧查明真相结案。
现在真相已经查的七七八八,只等人证物证到位。
只等物证到位。
可是审案不能只看物证,人证口供也很重要,要是柳家和颜查散不配合,状纸供词语焉不详,卷宗就没法写。
卷宗没法写,案子就不算结。
苏景殊看着他二伯艰难平复心情的样子,觉得他们家二伯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遇上这么个案子。
柳家是什么风水宝地,怎么聚了这么群癫人?
苏涣脚步发虚回书房,招来师爷和手下官差继续办案。
小小苏揉揉有些僵硬的脸,“青松兄,中牟那边有对女子如此苛刻的情况吗?”
周青松停止恍惚收回心神,语气很是笃定,“没有!”
或许有人家重男轻女苛待女儿,但是绝对没有出现过柳家这种女儿和未婚夫见一面爹就闹自杀的事情发生。
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哪能随处可见,太学中的趣闻轶事有大半都是他从外面听来的,他可是远近闻名的太学大喇叭,中牟要真有类似的情况早就传遍十里八村儿,不用小同窗问他自己就叭叭出来了。
没有没有,他可以打包票,绝对没有。
亭子里没有其他人,周青松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柳员外的想法如此异于常人,他们家的街坊邻居都不觉得有问题吗?还有那颜查散,好歹是个学富五车的书生,他的同窗们这么多年就没察觉?”
苏景殊也不知道,只能归因于世界的奇妙和物种的多样性。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祥符县那么大出现几个鸟人也不奇怪。
就是可怜了他们家二伯,怕是得缓好些天才能缓过来。
柳洪夫妻俩都不好相处,街坊邻里很少和他们打交道,生意场上又不会谈那么深,冯夫人惦记柳家财产巴不得继女被管的严严实实只能嫁她侄子,柳家的情况勉强能说通。
但是那颜查散,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博学多闻的读书人会和柳洪一样觉得女子见了外男就会毁了名节。
人类进化忘了带上他了是吧?
哦,不对,应该说他超前进化一步到明清。
朝代太早就是这样,骂人都得拐个弯儿才行。
毕竟前头不管是隋唐还是魏晋还是再往前的春秋战国都找不出这么炸裂的说辞,再往前推到母系社会,他们敢说出来等着他们的就是咔咔乱杀。
不行,回家之后得
把这个案子完完整整的讲给老苏听,一丁点儿细节都不保留的那种,还要写成故事寄给两个哥哥,让老苏和大苏小苏一起写文章来痛斥这种现象。
天下文人那么多,保不齐就有人提前觉醒三从四德大言不惭“以理杀人”。
存天理灭人欲的那个“理”。
他们家不一样,他爹和他哥肯定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
如今的天下人对待女子已经足够苛刻,再苛刻下去还让女子有活路吗?
按照颜查散和柳洪的看法,女子就该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子没有自我,那和离后的女子呢?直接去死以保全名节?
去他的狗屁名节!
骂!狠狠的骂!让老苏大苏小苏拿出骂他姐前夫的架势来!看看天底下到底有多少拎不清的混账玩意儿!
小小苏越想越气,为了不把自己气坏,盘腿坐在石凳上平复心情,体内不存在的内力真气运行几个周天,吼吼哈嘿一通乱比划,怒火中烧的少年郎神安气定如同得道的老僧。
阿米豆腐,尘世多烦恼,心静自然凉,啊,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周青松:???
什么情况?被气疯了?
“景哥儿?你还好吗?”周青松小心翼翼的问道,“县衙附近有医馆,需要我去给你请个大夫吗?”
之前出门的时候瞧见过医馆的招牌,离县衙不远,实在着急的话,去喊县衙的仵作来应应急也行。
一个给活人看病一个给死人看病,应该都差不多。
……吧?
苏景殊:……
谢谢哦。
苏小郎心如止水的睁开眼睛,心如止水的放下腿,心如止水的站起身,心如止水的去找他们家二伯。
他觉得他现在强的可怕,颜查散和柳洪齐齐上阵都破不了他的防。
他还能连本带利的骂回去,让那两个癫人知道这是正常人的世界,癫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苏县令又派人去柳家将柳金蝉带来,这次只有柳家小姐自己,柳洪和冯夫人都被挡在县衙外面。
柳洪已经无药可救,冯夫人更看重侄子,整个柳家能撬开嘴的只有柳金蝉。
三人刚回到家就又有官差上门拜访,柳金蝉再次来到县衙依旧是面色惨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带路的官差走,没有柳员外跟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张。
刚才在公堂上是有人陪着,这次为何只有她自己?
柳金蝉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来到客厅之后发现厅中只有县令大人和几个亲随更是害怕,“民女柳金蝉,叩见县令大人。”
苏涣面无表情,“起来回话。”
柳金蝉站起来,看着脚尖不敢抬头。
苏县令朝旁边的师爷点点头,然后慢条斯理说道,“柳金蝉,本县明日最后一次升堂问审,颜查散杀人偿命罪有应得,按照律法应秋后处斩。祥符县已有多年未出命案,只怕刑场的鬼头刀都已生锈。你与死者绣红情同姐妹,
本县要你亲自观看颜查散伏诛,你可愿前往?apapaprdo
春夏万物复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秋冬才会大规模执行死刑。
除了斩立决的犯人,其余判处死刑的罪犯都要集中在九月十月十一月这几个月行刑。
颜查散运气不好,如今已是九月,秋后处斩和斩立决无甚区别,只要他这边下判书,罪犯立刻就能被拉到刑场行刑。
好吧,是吓唬柳金蝉的。
朝廷对死刑的审核非常严格,要先把卷宗送去刑部让刑部确认,确认之后才能行刑。
不过柳金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懂官场上的门道,用来激她一下还是可以的。
果不其然,柳金蝉听到颜查散要被秋后处斩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不、不要,求大人开恩饶他一命。”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于情于理颜查散都该死,本县为何要饶他性命?”苏涣并没有因为她哭的惨就心软,该可怜的不是柳金蝉也不是颜查散,而是倒霉催遇到这件案子的他自己,“柳金蝉,死者绣红是你的贴身婢女,你既然说过与那绣红情同姐妹,为何还要为杀人凶手求情?”
柳金蝉惶然跪下,想说又不敢说,纠结来纠结去只能默默流泪。
苏涣叹了口气,“柳金蝉,你可知本县为何单独叫你前来回话?”
柳洪的想法异于常人,柳金蝉从小耳濡目染只怕也和柳洪的想法相似,归根结底要怪柳洪,怪不到她身上。
不敢说没关系,他慢慢问。
苏县令让其他人都出去,会客厅只留下师爷一人做记录,“柳小姐,本县知道你要顾忌名节,但是案情真相需要查明,死者绣红和你情同姐妹,你当真愿意她死的不明不白?”
真按着他们一家的想法,结果就是绣红枉死,颜查散冤死,真凶逍遥法外,她本人痛苦后半生。
等到刑部复核案件,状纸供词漏洞颇多,县衙上下被追究责任,审案的官差全都难逃处罚。
柳洪觉得只要颜查散自己认罪就能万事大吉,殊不知命案牵扯众多,他和颜查散这般胡闹能让祥符县衙大部分人都受到牵连。
他和他带来的属官亲随受罚也就算了,县衙中大部分官差衙役都是祥符本地人,街坊邻里沾亲带故,还不知道会影响多少人。
其他人家的悲欢离合柳小姐不在意,她自己的后半辈子总得在意吧?
别说那些以死殉节的傻话,她连死都不怕还怕说出真相?
为全小节而失大义,死者含冤而亡,生者日夜难安,值得吗?
柳金蝉依旧只是哭,苏涣也不着急,就那么等她哭尽兴。
柳洪啊柳洪,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不知道柳家小姐自己想开了还是被哪句话触动到了,哭完之后终于说出“民女不知”以外的消息,“大人,民女和颜公子乃是父母指腹为婚,虽无夫妻之实,这些年来也形同夫妻。奈何家父攀援朱门试图悔婚,民女生无可恋,情愿以死殉节。”
苏涣又叹了口气,“你为那颜查
散不惜牺牲性命,为何不愿道出真相?此案状纸供词皆漏洞百出,柳小姐难道真的以为本县看不出颜查散是替人顶罪?”
柳金蝉说了几句,再次恢复成只会说“民女不知”的木头人。
苏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重,“柳小姐,本县知道此案因你父亲而起,如今你什么都不愿说,莫非真凶是你父亲,颜查散乃是为了你父亲顶罪偿命?”
柳金蝉大惊,“不不不,大人,家父怎会杀人?”
苏涣继续问,“不是你父亲,难不成是你杀了绣红?”
柳金蝉吓的说不出话,不停的摇头否认。
她没有杀绣红,杀人的是……
她真的没有杀绣红。
苏涣垂眸,“本县换个问法,柳金蝉,颜查散当真是杀害绣红的凶手?”
柳金蝉跪地痛哭,“大人,民女真的不知。”
苏涣:……
看来柳家这仅剩的一个突破口也不清醒。
“来人,带颜查散。”苏涣走到她跟前,“柳金蝉,求死容易求生难,这是颜查散最后的机会,你若是不透露实情,颜查散必死无疑。”
说完,不等柳金蝉再有反应,直接让人将她带下去。
“不,大人,您不能杀他。”柳金蝉哭着不肯离开,说来说去只是为颜查散求情,全然不提案情真相。
苏景殊和周青松蹲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当门神,客厅里动静不小,他们不在屋里也能听见。
两个人双目无神看着不远处的盛开的秋菊,连回头都懒得回。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柳洪的脑回路不正常,柳金蝉被他蛊毒多年,如今也是个脑回路不正常的人。
她说出真相又能怎么?不就是晚上和未婚夫见了一面,又什么不能说的?
青松兄的嫂子还夜会奸夫呢,她不好意思了吗?
周青松:……
“景兄,口下留情。”
苏景殊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周青松:……
“景哥儿,县令大人问不出来,为不会因为没有和柳小姐说此案和她的名节没有多大的关系?”
柳金蝉来到县衙除了哭就是“民女不知”肯定是柳洪教好的,县令大人已经快被气到失去理智,问话的时候难免有些疏忽。
现在柳小姐被带出来,要不他们试试?
苏景殊看看扑在门口哭喊“求大人饶他一命”的柳金蝉,完全不想和她打交道,挪挪脚步让他自己努力,“有劳青松兄,我在这儿听着就好。”
放下助人情节,也放过自己。
虽然柳小姐在这件事情中是受害者,但是他还是想说这人真的拎不清。
一不说真相,二不说颜查散不是杀人凶手,什么都不说只想让颜查散活命,她把朝廷律法当什么了?
就她爹说的是金科玉律,朝廷律法什么都不是对吗?
她要是不想让颜查散
伏诛就别将人告上公堂,现在告也告了忍也认了,临到行刑她又有意见了,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不想让颜查散死就直接说颜查散不是凶手,要么就睁大眼睛看着颜查散被砍头,就那么简单。
还不想翻供还要保住颜查散的性命,真凶是谁更是只字不提,柳小姐,死去的绣红在地底下看着你呢。
口口声声说着和绣红情同姐妹,怎么着,这姐妹就白死了?
真是小刀剌新笔趣阁开了眼了。
他要是死去的绣红,这会儿化身厉鬼回来索命的心都有。
小小苏托着脸生闷气,莫名其妙想到上辈子看过的古早文学。
穿越者穿越到古代,自诩来自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对古代的阶级压迫嗤之以鼻,动不动就“人人平等”“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然而大部分都是口号喊的响亮,衣食住行依旧都享受最好的,并不会和那些“平等的兄弟姐妹”分享。
自他们之上人人平等,自他们之下阶级分明。
可能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是他感觉柳小姐和婢女绣红之间就是这个调调。
绣红死了她悲痛欲绝说生前二人情同姐妹,可涉及为绣红伸冤查明真凶又处处胡搅蛮缠,她这样还不如直接找借口说绣红是得了急病暴毙而亡。
柳家家大业大,绣红的母亲是她的奶娘,他们补偿奶娘一笔钱财,奶娘看在那么多年的感情上也不会铁了心的要告他们。
况且绣红死时奶娘并不在场,他们想瞒绝对有办法。
现在可好,柳洪自作聪明让颜查散顶罪,柳金蝉让颜查散顶罪又不让颜查散死,好话坏话都让他们父女俩说尽了,官府就是那里外不是人的大冤种。
说到最后,最大的赢家竟然是杀人凶手冯君衡。
从柳家报案开始到现在,状纸供词包括口供都找不到任何冯君衡的影子,要不是他们已经查出来真凶是谁,就柳家父女这说话没重点还小心思不断的样子,审半年也审不出真凶是谁。
苍天啊,大地啊,这怎么比中牟的案子还糟心啊?
虽然中牟的案子牵扯的多,但是不清醒的只有胡西霸和吴氏这对野鸳鸯,其他不管是周家大哥还是李县令张夫人都深明大义讲得通道理。
柳家这案子可好,原告被告全是神经病。
小小苏长叹一声,有点想念家里的平静生活。
他不觉得外面好玩了,假期那么好的时间应该好好学习弯道超车,书看完了吗?字练好了吗?文章读通了吗?君子六艺入门了吗?
什么都半桶水晃荡还有脸放假出门玩?
他错了,他为那个满脑子外面花花世界的他忏悔。
——阿米豆腐,佛祖原谅我。
不一会儿,周青松灰头土脸的回来,很明显,他的说之以情晓之以理也失败的彻底。
白大侠去柳家没有惊动任何人,传回来的消息也只有他们知道,偷听不体面,那些话只能协助判案不能拿去公堂上当证据。
他没有说的太明白,只和柳小姐说世间的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子满大街都是,女子不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家里,也可以有一番自己的事业。
贫穷农家人手不够,要是所有女子都不出门日子还过不过了?
妇人能种地也能上街做生意,大宋又没有宵禁,做生意干到大半夜再收摊回家的多的是,街坊邻里男男女女结伴而行很正常。
祥符县离京城那么近,柳小姐不至于不知道过节时外面的盛况。
所以说,名节不名节的没人在意,和破案相比,名节没那么重要。
周青松磨了磨牙,“你知道那柳金蝉说什么吗?她说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女人都不检点,就算已经嫁为人妇也会被街坊邻里指指点点,好女子就要相夫教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让我不要离那么近坏她清白。”
小小苏:……
完了,腌入味儿了。
周青松骂骂咧咧回来,他原本还想着引经据典和柳金蝉讲道理,被怼回来后只想一巴掌拍死那个主动请缨去劝人的他自己。
让你不知天高地厚!让你自讨苦吃!让你心软!
他也是个没娶妻的清白儿郎,按照柳小姐的说法,他是不是也能反过来说柳小姐坏他清白?
虽然刚才是他主动凑过去的,但是柳小姐并没有躲开,平心而论她就没有错吗?
发疯啊!发癫啊!大不了大家一起疯一起癫!
从现在开始,他再多说一句他就不姓周!
苏景殊做正身子,郑重其事的伸出手,“你好,苏青松。”
周青松:呵呵。
客厅门口,两个衙役拦着痛哭不止的柳金蝉不让她进,柳金蝉毕竟是个弱女子闯不过衙役这一关,于是噗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一边哭一边喊不让她进她就不起来。
衙役冷酷无情挡在前面,完全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
不多时,客厅里面的颜查散也哭着出来,俩人隔着门槛两两相望,仿佛被王母娘娘一道银河划开的织女牛郎。
苏景殊闭上眼睛,“唉,没救了。”
周青松捂住耳朵,“唉,活该啊。”
自己作就别怪要受罪,哭能有什么用,但凡他们俩有一个人说出真相,不需要太多,只需要说颜查散没有杀人,官府就没法量刑定罪。
既不翻供还跟受了多大冤屈一样哭个不停,官府得罪谁了要被他们这么折磨?
苏大人真惨,真的,惨到家了。
白玉堂带着证据从柳家回来,大老远就听到哭声震天以为谁家死人了,走近一看发现有哭声的不是别处而是县衙,仔细一听又听出对着哭的是颜查散和柳金蝉,当时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墙上跌下去。
他只是去柳家找了个物证,颜查散和柳金蝉又怎么了?
白五爷落在闭眼捂耳的两个倒霉蛋跟前,戳戳他们的脑袋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苏景殊长叹一声,“五
爷先坐,听青松兄为你细细道来。”
这群癫人杀伤力太大,先有白五爷深受新笔趣阁,再有周二郎备受打击,谁都逃不过去他们的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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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看他的表情就不太想听,但是为了尽快破案还是皱着眉头听完。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不远处惨烈的男女对哭用以动衬静的表现手法衬托的这边的寂静更加寂静。
白五爷感觉脑子都快要炸了,坐在旁边喃喃道,“这就是展昭平时过的日子吗?”
如果入职开封府要天天和这些案件打交道,他感觉他也不是那么适合给包大人当左膀右臂。
展昭比他稳重,遇到难以理解的情况能收得住手,他实在没有展昭那个定力。
柳家和颜查散离谱至极,天知道他是怎么才忍住没动手的。
苏景殊站起来活动活动发麻的双腿,“五爷,冯君衡杀人的证据找到了吗?”
白玉堂猛的站起来,“让你们说的把正事儿都忘了。”
他不光找到了证据,还找到了能用的人。
和柳家那几个神经病不一样,这次是能听得懂人话的正常人。
白五爷绕开对着门槛对拜而哭的颜查散和柳金蝉,迫不及待将这一次的收获告诉苏涣,“大人,冯君衡在场的证据找到了,还有婢女绣红的母亲刁氏,她想亲自到县衙告状。”
冯君衡是冯夫人的侄子,柳员外顾及妻子再加上想悔婚所以让颜查散替罪,但是刁氏和冯家无亲无故,得知真相后自是不愿意杀害女儿的凶手逍遥法外。
颜查散替罪是颜查散的事情,他要找死就去死,冯君衡凭什么杀了人还能好吃好喝过日子?
冯家是冯夫人的娘家不是她娘家,她在柳家做工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就换来了女儿惨死主家却隐瞒真凶的下场,要是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愿意给女儿伸冤,绣红在九泉之下得有多难过?
白玉堂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大侠,见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委屈受罪,当即出门找好讼师带苦主告状,想来要不了一会儿外面就会传来击鼓鸣冤的声音。
苏涣被折磨了大半天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激动的坐不住,“太好了,此案得破,白大侠当立大功。”
白玉堂心有戚戚,“功劳好说,赶紧结案才是正经。”
死者母亲出来告状,再有白大侠找出来的证据,衙门立刻就能将冯君衡捉拿归案。
柳家上下对绣红的死三缄其口,但是这次的原告是在柳家做了二十多年奶娘的刁氏,柳洪柳金蝉冯氏不认没关系,下人能站出来指认一样有用。
冯君衡是远近闻名的地痞无赖,柳洪不愿将女儿嫁给他,会毫无防备的让他住在家里吗?他们不怕冯君衡趁夜干坏事?
柳洪那么看重名节,这种时候更该派人盯着冯君衡,所以柳家肯定还有别的证人。
要是没人给冯君衡传话,大半夜的他怎么知道柳金蝉去花园幽斋见颜查散?
这才是真正的人
证物证俱全。
苏涣和白玉堂精神振奋,破案的曙光就在眼前,他们很快就不用忍受这些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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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疯癫二人组还在抱头痛哭诉说命运对他们的不公,即便衙役已经躲的远远的没有阻拦他们,他们也依旧隔着门槛哭。
一个在门槛里面,一个在门槛外面,好像门槛就是他们跨越不过去的银河。
衙役:……
今儿回家得和家里说说,柳家的小姐不正常,柳家也不正常,平时能避着尽量避着,和那家人打交道没有好结果。
外面出现敲鼓声,客厅附近的衙役全都松了一口气,连忙整理衣着拿上杀威棒去公堂走流程。
有人想把颜查散押回大牢,顺便将柳金蝉送回柳家,苏涣见状让他们暂且等等,先把人押到后堂等候审问。
两个人,颜查散和柳金蝉,全部押过去。
不要以为替人顶罪没有错,欺瞒公堂延误追凶都是罪,颜查散柳金蝉还有其他知情不报的人全都要承担责任。
苏县令昂首挺胸大步离开,终于找回了往日理政断案的感觉。
白玉堂落后一步,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抱头痛哭的两个人暗道晦气。
大半夜孤男寡女觉得有损名节死活不说,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就不损名节了是吧?
妥妥的脑子有坑。
苏景殊双手背后沧桑摇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看不懂,但尊重祝福。
白五爷已经找到冯君衡留下的证据藏在何处,刁氏在柳家干了二十多年,他一说刁氏就知道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讼师是城里最贵的讼师,五爷不缺钱,坚信贵的不一定好但是好的一定不便宜,直接找最贵的讼师省心的多。
柳洪状告颜查散杀死婢女绣红是为了让颜查散顶罪去死,重点是颜查散而不是绣红,刁氏不一样,她告上公堂是为了给惨死的女儿伸冤,不管柳家冯家颜家有什么恩怨,她只要凶手给她女儿偿命。
讼师写好的状纸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苏县令一目十行看完,听完刁氏的口述之后立刻派衙役去柳家搜寻物证,顺便再把柳洪夫妇带到公堂。
颜查散和柳金蝉被押到后堂,看到前面报案的是奶娘刁氏后就傻了。
柳小姐难以置信的摇头,“怎么会?爹爹已经报案,奶娘为何还要报案?”
奶娘看着她长大,她们虽非母女却情同母女,怎么会不顾她的名节将事情捅出来?
然而她不相信也没办法,公堂之上不容喧闹,衙役不是将他们押到后堂就离开,而是一直在旁边守着,他们想进去大吵大闹也做不到。
苏景殊拉着周青松离他们远点,免得他正常的同窗被传染成神经病。
如果事情真的有损名节也就算了,他们所谓的有损名节在外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奶娘凭什么为了那点名声放弃女儿?
情同姐妹不是真姐妹
,情同母女也不是真母女。
奶娘那么大岁数肯定活的比她柳金蝉明白,如今恨她还来不及,就算是真的有损名节也顾不了那么多。
啧,什么人呐。
难怪能凑一对儿,这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柳洪夫妇和证物很快带到,紧随其后的还有叫嚣官府仗势欺人的冯君衡。
巧得很,证物是一块玉佩,冯君衡不久前才为了这块玉佩和另一个富家子斗的不可开交,买下玉佩后招摇过市炫耀了好几天,绣红死时手里攥着这块玉佩,凶手是谁已有八成把握。
柳洪和冯夫人以为这次还是喊他们来问话,没想到官差直接进屋翻东西,俩人看到翻出来的玉佩后脸色发青,上了公堂更是心虚的一个字也不敢说。
苏涣的主要目的是查真凶破案,无视跪在旁边瑟瑟发抖的柳洪夫妇朝着冯君衡火力全开,惊堂木一拍,攒了一天的火气倾泻而出逼的冯君衡头昏脑涨,几个问题之后就露出了破绽。
既然已经露出破绽,也就没有再狡辩的必要。
冯君衡话头一转,“大人,草民只是想求娶柳家小姐,试问大人,若您的心上人对您不假辞色却在半夜私会别的男人,您是什么感觉?”
“大胆!”苏涣脸都绿了,“公堂之上休得胡言!来人!将冯君衡押入大牢!”
苏景殊捏紧拳头,“那冯君衡是个无赖,还是个模样磕碜的无赖,他怎么有脸和我二伯相提并论?”
他们家二伯二十岁金榜题名,别说是眉州,放眼整个大宋也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没有人会对他不假辞色。
他爹说当年榜下捉婿有好几家为了捉二伯直接打得头破血流,冯君衡一个地痞无赖,哪儿来的自信和二伯比?
真凶已经落网,接下来就是颜查散和柳家这几个癫人。
饱受新笔趣阁的旁观者三人组冷眼看着那对“苦命鸳鸯”被带到公堂,终于有了事情要尘埃落定的感觉。
公堂之上,苏县令重重拍下惊堂木,“颜查散,你一昧认罪欺瞒公堂,目无王法该当何罪?”
颜查散哑口无言,“罪民、罪民……”
苏涣不跟他废话,“来人,拖出去杖责二十,押回大牢听候发落。”
柳金蝉伸手欲拦,心焦如火脱口而出,“大人,颜公子是无辜的,为何还要打他?为何还要把他押回大牢?”
所有人:……
你也知道他是无辜的啊?
之前是无辜的,之后可不一定。
柳小姐的耳朵应该是病了,怎么听话只挑爱听的听,县令大人前头那句“一昧认罪欺瞒公堂”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
柳洪被女儿的大胆惊的一哆嗦,连忙让她跪在跟前别说话。
苏涣也没让他们分开太久,“柳洪、柳金蝉、冯氏,明知真凶却栽赃陷害,欺瞒公堂延误追凶时机,拖出去杖责四十压入大牢听候发落。”
柳家三人惊骇不已,“大人饶命啊。”
苏涣顿了一下,考虑到他们三个老的老弱的弱,四十大板下来指不定进气多出气少,于是改口减成二十大板,“拖出去,退堂!”
赶紧写卷宗送去刑部审核,这个苦不能他一个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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