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生而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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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叫声，鼓掌声，狂欢声，属於年轻人的盛会。
青春洋溢，沸腾。
赵女士在看到台上小姑娘跳舞的时候，眉头中间的川字纹都皱出来了，觉得没教养，可是在听小姑娘唱歌的时候，眉头的川字纹又慢慢松开了。
好歹歌还不错。
英语学的挺好。
可是等到歌唱完，听到小姑娘那嗲声嗲气的说话声的时候，赵女士手捏着自己的包，包柄都要捏变形了，最烦这种做作的女孩子，不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吗？
苏倾倾反而眉头松开了。
刚刚唱歌的林晓雅有点陌生，陌生的不像平时的她。
这嗲里嗲气，骚气十足的才是她本人，刚刚那麽正经努力唱歌的林晓雅太陌生了，苏倾倾都没有适应。
这时候有人上台给林晓雅送花。
苏倾倾愣住了。
她看到穿着衬衫戴着眼镜的一个少年，捧着一束白色康乃馨上台，递给了林晓雅。
他低声说了一句什麽，因为离话筒太远，别人没有听清。
却见林晓雅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苏倾倾只觉得手心忽然冰凉。
整个人都僵住了。
赵女士正低头拍一个趴她腿上的蚊子，错过了这一幕，在这样的环境，她一直很焦躁，也没有注意到女儿的情绪变化。
现场有同学发出兴奋的尖叫，口哨声，声声不断。
直到下一个选手上台，才消停了一些。
冯浩回到舍友身边。
心有馀悸的拍了拍胸脯，吓死了。
刚刚上台林晓雅看到自己很惊讶，然後凑过来小声道：“你来给我送花，你不怕倾倾看到吗？”
神经病啊！！！
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再迟疑一下，他都怀疑林晓雅要扑过来抱自己。
他连忙解释是舍友大乔给她买的花。
林晓雅骂了一句：“胆小鬼！”
不知道在骂他还是骂大乔。
总之，一头汗。
冯浩想着这麽无聊的演唱会，倾倾肯定不会来的。
况且自己真的清清白白，啥都没有，心虚个毛线。
林晓雅开了个好头，越来越多学生朝大礼堂这边过来了。
连刘春俪晚上推小宇出来散步都推这边来了，小宇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非要来看看。
顾小满还在吃零食，晚饭都直接省了。
她专业有个学弟晚上要唱歌，她舍友最近恋爱脑发作。
很迷恋那个学弟，非说那个学弟长的像王鹤棣？很有魅力，一定要拉着她陪着一起来叫加油。
赵女士还是不耐烦。
苏倾倾却有些神游。
她开始患得患失。
一开始她明明就决定要出国的，明明决定不招惹冯浩，可是为什麽又一步一步的违背了自己的决定。
跟他一起跑步。
跟他一块吃早饭。
跟他一起骑车。
跟他在稻田散步。
跟他一起学习。
甚至交换手表。
她没有戴冯浩的手表，担心妈妈发现端倪。
可是刚刚冯浩上台戴着她送的手表。
她甚至看着那笑容绽放的林晓雅，莫名觉得不舒服。
明明是她一开始就决定是放弃的。
可是为什麽，忽然发现有一点端倪，他会不会喜欢别人，只是这样一点点想法，她都觉得浑身僵硬，冰冷的手心不停的出汗。
她以为她只是好奇，好感，或者比好感多一点。
可是这一刻，她发现她有些自欺欺人。
不止好奇，不止好感。
心比她人更先动了，更先感受到难过了。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充斥着她。
不知道为何，冯浩现在也没有给她发信息。
冯浩没有给倾倾发信息，因为听说她长辈来了，大约现在应该是没有时间搭理自己的，他不想打扰她。
选手一个一个上台。
来的时候，舍友都吹他超级无敌棒，超级厉害，天下无敌，上台唱就行。
可是真来，看着一个个选手，真的挺厉害的。
第一个林晓雅不用说了，那骚气震天，英语炫技，嗨翻全场，不说什麽唱功技巧，只知道她上台，掌声基本没有断过。
第二个小夥子也很精神，站在台上跟一棵树一样，特别高，而且居然能唱美声，炫技，无敌。
第三个小夥子唱rap，冯浩都没有太听懂，全靠後面大屏幕的台词，但是打扮的很帅，闪闪发光，现场一堆女生尖叫。
第四个，第四个冯浩压根没有注意，因为第五个是他。
他去後台准备了。
紧张。
三个舍友送他去後台。
老肖全程拍摄。
大乔全心全意哄着：“谢谢四哥，一会我给你送花，送玫瑰，真的，我喊了跑腿。”
杨处拍了拍冯浩的肩膀道：“老四，加油，你可以，你是我们宿舍最帅的，我们以你为荣。”
冯浩：……更紧张了。
“呼！”
上台。
他本来没有想唱这首歌的。
可是今天大乔给他看群里的图片的时候，他的心忽然被触动了。
他选了一首歌《生而为人》。
比较早的歌，有一次打车，听到司机放的，莫名感觉很震撼。
冯浩紧张的很。
感觉像是闭着眼上台。
实际上他睁眼了，结果到台上就发现，舞台上的光太强了，他面前几乎都是光，白茫茫一片，他看不清任何人。
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
感觉像是一场梦。
有时候飘着，有时候迷茫，有时候踏实，最终像是一场梦。
你很努力很努力，发现终点越来越远，远到不敢置信。
白光照耀，冯浩拿着话筒。
手心潮湿。
他看不清观众。
可以看到自己头顶唱歌的时间条。
甚至有些亲切，也有些像一场少年奇幻之梦。
前奏很平稳，淡淡的，淡淡的。
他站着调整了一下话筒，擦了擦手心。
底下的观众就看到上台一个长相很乾净的男生，戴着眼镜，表情有点严肃，似乎有点紧张。
他松开拿话筒的手，手心在衣摆上擦了擦。
使得他衬衫衣摆有点微微皱。
他穿的很简单，休闲白衬衫黑裤子，运动鞋，戴眼镜。
像是那种卖眼镜广告里出来的男生就是这样样子，私立学校招生的广告，学生也是这个样子。
乾净又整齐。
他身後的大屏幕有他脸部特写。
他睫毛好长，戴着眼镜都遮不住他的长睫毛，总觉得他睫毛会刷到眼镜。
前奏不长，缓慢如流水。
小哥哥拿着话筒，开始唱了。
有人在聊天。
有人在吃零食。
有人在打电话。
有人在拍蚊子。
有人在发呆。
有人在伤心。
有人踌躇满志。
“曾经说过不会抽的烟，都已经吸进肺里好几年，曾经梦想天真无邪，後来满脑子都是为了钱……人总会变，抱歉。”
“都说生命可以不分贵贱，可有人生来就被叫做少爷，有人只能看地面，抬头都是些肮脏的嘴脸……肺腑之言，抱歉。”
“那天我双手合十，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我用了一半的青春，来思考做人的道理，对不起年少的自己，行千万里，再别忘了初心。”
清澈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一开始如同溪流，接着溪流汇入了江河，江河湍急又奔跑向大海，大海表面平静，内里却波涛汹涌，浪花一浪接着一浪，形成了海啸一般。
一阵一阵海啸，从所有人的耳边呼啸而过。
没人再聊天。
没人再吃零食。
没人再打电话。
没人再拍蚊子。
没人再发呆。
没人再伤心。
没人踌躇满志。
“都说生命可以不分贵贱，可有人生来就被叫做少爷，有人只能看着地面，抬头都是些肮脏的嘴脸……我想忘了从前的一切，做一个凡事不问的俗人，从今天起远离人群，做一只狡猾的狐狸……”
舞台上的小哥哥，唱着唱着，哭了。
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有人生来就被叫做少爷，而他只是小耗子，过着最平凡的生活，做一个不普通的梦。
“行千万里，再别忘了初心。”
爸爸说：我家浩浩比我聪明，将来肯定比我有出息。
妈妈说：我家浩浩很乖，将来我肯定能享福。
高三老师说：冯浩，未来鹏程万里任你行，少年加油。
大学老师说：你们啥都不会，你们能做什麽，你们什麽都做不了，给我老老实实做个牛马。
女孩说：对不起，你是个好人。
歌声震撼。
全场寂静。
大屏幕上的少年，拿着话筒，他没有撕心裂肺，他唱的很平缓，可是他泪流满面，他唱哭了自己，也唱哭了所有人。
年轻的评委老师，摘下自己很高的度数的眼镜，莫名的一直擦眼泪。
他来当评委，因为学生说，一晚上八百，多八百的收入，可以少点房贷压力了，所以他来了，他讨厌这吵杂，其实回家休息挺好。
吃着零食的顾小满，嘴里含着一大堆吃的，却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是哭，就是觉得台上的他好伤心，她也好伤心。
刘春俪推着小宇在最外围，不知道为何，她想到了她和前夫，他们共同努力，忘了初心。
赵女士脚上停留了一只蚊子，她没有拍，只是捏着自己的包，严肃的看着台上。
而苏倾倾这一刻，哭成了泪人。
她不知道能说什麽，她感觉他在给自己唱的这首歌。
林晓雅本来在後台跟工作人员聊天（撩骚），忽然听到那句，都说生命可以不分贵贱，可有人生来就被叫做少爷，有人只能看着地面，抬头都是些肮脏的嘴脸……
她愣住了，泪水决堤。
老肖拿着手机努力的拍。
他不知道怎麽能更好的记录这一刻，他拍的是浩子，可是脑海里全是他弯腰的爸爸，低头的妈妈，苍茫大山，城市的车水马龙，无尽的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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